秀玉和俏儿带着房俊去净手擦脸,武媚娘便坐到高阳公主身边,笑问道:“郎君升官晋爵,殿下为何不开心?”
高阳公主小脸儿紧绷,闷声道:“父皇太过分了,爵位只是恢复原位也就罢了,那个什么华亭镇,韩王叔都说了只是一个集镇,恐怕人影都没几只,如何能供奉郎君的爵位?”
武媚娘看着高阳公主郁闷的神情,忍不住轻笑一声。
高阳公主恼火道:“本宫在为郎君抱不平,媚娘不帮着本宫也就罢了,为何发笑?”
武媚娘越发觉得高阳公主单纯得可爱……
这样的高阳公主,固然有些任性、有些倔强,说话做事只随本心并不考虑后果,但也正是这份单纯,却是武媚娘所没有的。或许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早已被酸楚的遭遇给磨灭了而已。
轻轻拉着高阳公主的手,武媚娘浅笑说道:“殿下何必着急呢?我来问问殿下,郎君这个右武卫将军的官职,算不算高?”
高阳公主想了想,说道:“又不是右武卫大将军,差了一个字,那可是天差地别!不过刚刚成为驸马便一步升到这个官职,也算是不低了。临川公主的驸马周道务自由长在宫中,甚得父皇器重,成婚多年,也不过是右骁卫将军兼任营州都督而已。郎君总管沧海道事务的职务,可是比一个营州都督强的多。”
武媚娘说道:“对啊,既然如此,可否说陛下对郎君深为器重呢?”
“这是自然。”
“那殿下再想想,既然陛下连这样重要的官职都能赐给郎君,却唯独给了他一个如此贫瘠狭小的封地呢?”
高阳公主眨眨眼,不解问道:“是呀,为什么呢?”
武媚娘被高阳公主萌萌的神态都笑了,忍不住捏捏高阳公主嫩滑的脸蛋儿。
高阳公主神情一僵,感觉自己被轻薄了,就有些羞恼,瞪眼道:“本宫可是大妇,媚娘你要尊重些……”
“是是是,您不单是大妇,还是殿下呢,谁敢不尊重您呀?”武媚娘乐不可支,嘴上说着尊重,手儿却很自然的揽住高阳公主的细腰,甚是亲昵。
高阳公主觉得武媚娘的动作有些过分,但并未感受到不适,反而有些享受。她本就是娇憨的性格,崇拜强壮的男人,向往深邃的睿智。武媚娘心智成熟,表现出的精明少有人能及,高阳公主发现自己现在居然也挺依赖武媚娘的。
起码对武媚娘的亲昵很是乐意……
“那你快说说,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高阳公主忍不住问道。
武媚娘露出深思的神色,柔声说道:“陛下圣心独裁,智慧无人能及,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必然含有深意。江南是什么地方?是江南士族的江南,当年隋炀帝那般骄纵不可一世,不还是拿江南士族没法子,最后甚至乖乖的常住江都以寻求江南士族的帮助?郎君贸然进入江南,想要将江南变成陛下东征的大本营,必然出动江南士族的利益,前些时日朝中御史言官群起而弹劾相公,便可见一斑。”
高阳公主听得聚精会神,觉得武媚娘此刻好有女诸葛的风采……
武媚娘不知道高阳公主的心思,不过却很享受她近乎崇拜的目光,嘴角微翘,续道:“而放眼江南,杭州和建业是江南士族的根基所在,这两处地方经由这些衣冠南渡的世家几百年经营,自然是势力盘根错节,苦若金汤。郎君想要在江南开创一番局面,若是直接放在江南士族势力强劲的地方,必然受到阻挠,可若是离的太远,又怎能将江南士族的利益取之所用呢?华亭镇隶属杭州,却偏远贫瘠,正合适这两个条件。”
高阳公主大点起头,却仍有不解:“为何不干脆将华亭镇作为沧海道大总管府驻地,而将郎君的封地敕封在别处富饶膏腴之地呢?”
这位殿下心心念念的还是郎君的封地太穷,心有不忿……
武媚娘轻轻一笑,眸光晶亮:“依媚娘看来,陛下之所以将华亭镇敕封给郎君,而不是干脆任命其作为沧海道的大总管府驻地,正是陛下属意让郎君放开手脚,大干一番。试想,既然是郎君的封地,华亭镇的所有官员任免都归郎君说了算,在郎君的封地之内,若是看谁不顺眼直接打杀了,又有谁管得着呢?”
正从后堂走出的房俊在房门口驻足良久,听了武媚娘的这一番话,心中茅塞顿开。不由得感叹这就是天赋啊,虽然历史上的女帝大抵是没了,但是其超卓的政治天赋却未曾泯灭。只是可惜,日后这份天赋再不能用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手执乾坤……
不过,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或许这一世的武媚娘能在另一个领域开创出一番新的天地也说不定。
同时,房俊心中冒出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