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有些重,但是诸人可以理解。
身为沧海道行军大总管,水师就是房俊的家底,是随着东征的大胜水涨船高更进一步,亦或不堪一击拖了东征的后腿被李二陛下一撸到底甚至砍了脑袋,关系实在太过重大!
相比于一生的前途,再多的钱财又算个甚?
此乃正途,相比起来,发财只是捎带而已……
温挺问道:“不知这水师有什么规矩?”
房俊说道:“这支水师乃是小弟的心血,所以务必做到如臂使指,号令统一!是以,小弟决定所有的水师官兵,必须是身家清白的平民,奴籍者,一个都不要!”
这点倒是可以理解。
一入奴籍,终身奴籍。就算在军中立下天大的功劳,也只是主家的奴仆!如此一来,士兵征战必然不肯全力以赴,更遑论舍生死于度外去拼一个前程?
诸人你眼望我眼,脸色都有些难看。
房俊给大伙儿出了一道难题……
想要保证冲锋队的战斗力,在剿灭海盗的过程中获取更大的利益,就必须将家中最有能力的家将部曲派去。但是如此一来,就要给这些家将部曲脱去奴籍。
脱去奴籍了……那还是他们的家将部曲么?
奴籍是一道制约,只要奴籍在身,走遍天下你也是我家的奴仆。但是奴籍不再了,难道还能指望这些家将部曲感念着主家的恩义,义无反顾的再回来继续当一个奴仆?
这种家将部曲不是没有,但是那只能出现在李绩、程咬金、李靖等等这样名震天下的武将身上,他们与麾下袍泽出生入死,虽然签了奴籍,但是彼此之间是以生死恩义来维系,绝对的忠诚!
至于他们这几家……
也就是李安俨带过兵,却也只是宫中的宿卫,真正生死惨烈的战场那是没去过的。家中的家将部曲大多都是看中了俸禄这才投靠过来。
这一放出去,大抵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倒是小事,再招一批便是。但没有忠心的家将部曲在冲锋队中看顾收益,抢掠来的钱财都被房俊黑了怎么办?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成还要蚀把米……
房俊能提出这样的主意,岂会不考虑这帮家伙会有什么样的顾忌?便说道:“至于收益的问题,诸位不必为难。某想请殿下派遣以为书记官,主持冲锋队的钱粮开销,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请太子殿下派人监督?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就算殿下会偏心房俊一些,毕竟房俊现在红得发紫,对殿下的用处更大,但是大家加起来不会不如一个房俊吧?想来就算为了平衡考量,殿下也必然做到公平公正。
最大的担忧没了,就算到时候那些家将部曲一去不回头,想必收益也远远超过这些奴仆的价值!
仔细商议一番,诸人纷纷告退,回家去同家族探讨要在这个冲锋队里出多大的力。因为出多大的力,就意味着将来获得多少利润,这可马虎不得。
等到诸人脱去,李承乾神色不善的瞪着房俊,语气严厉道:“简直胡闹!此举将国法军纪置于何地?”
房俊笑嘻嘻的起身来到李承乾身边,附耳窃窃低语。
好半晌,李承乾才从一副震惊的神色中清醒过来,手指点着房俊,不知说什么好:“你这家伙……太坏了!”
房俊耸耸肩,故作委屈的说道:“微臣这可都是为了殿下着想,殿下您不能不识好人心。若是朝中有人因此而发起弹劾,您可得给微臣撑腰!”
李承乾扶额无奈道:“行吧,谁叫你这鬼主意孤也心动了呢……”
见到李承乾少见的表达出如此坚定的态度,房俊颇有些欣慰。这位太子殿下优点不少,缺点也多,最要命的就是优柔寡断意志不坚定,总是无法坚持自己的立场!
拍了拍手,房俊坐回自己的席位,嫌弃的用筷子翻了翻面前的菜肴,抬头对李承乾抱怨道:“东宫厨子的水平越来越差了,这些菜肴看似精致实则没滋没味……还有这酒啊,寡淡无味都能淡出鸟来……殿下何不将库府当中收藏的美酒拿来一坛,让微臣领略一番御酒滋味?”
李承乾没好气道:“什么御酒能比得上你家的房府佳酿?”
话说这么说,却还是摆手令一旁服侍的内侍去府库当中取酒,然后又让侍女将酒席撤走,吩咐厨子又整治一桌酒席。
后殿门口,一身锦绣宫装、秀丽端庄的太子妃苏氏正巧走到门口,听到房俊对太子殿下的抱怨,以及太子殿下的反应,顿时有些愕然。
她自然知道太子殿下对房俊的看重,但是君臣之间如此随意仿若故旧好友丝毫没有上下尊卑的规矩……
太子妃殿下真正震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