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家仆是房家的家生子,一直跟着武媚娘在码头做事,早就历练出来了。面对这么多世家门阀的管事甚至还有许多新科进士,没有半点忸怩拘谨,神情谦虚自若,既不卑微下贱,亦不狗仗人势,恰到好处。
“诸位从模型上都看到了,曲池坊的房子因位置、面积等因素分成三类,分为一等、二等、三等。各位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不同的类别,可以保证的是,无论买下哪一个类别的房子,都绝对物超所值。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许并未带够银钱,不过没关系,咱们房家对于诸位无限信任,亦不需要缴纳什么定金,只需签字画押,在衙门的官差处登记造册,办理房契,那么房子就是你的了,房款会有房家的仆从跟随各位前往府上取回。即便一时周转不开,只需写下一张条据,言明几时还款即可。”
签字、交款、办理房契,只需不到一个时辰,这笔买卖就算完成了,堪称“一条龙式服务”。
太省事、太痛快、太舒心!
众人纷纷赞扬房家的这些举措至于,却都同时发现一个问题。
这名家仆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好像完全没有提到房价几何啊?
倒是有几句话透露出一点信息,比如“或许未带够银钱”“一时周转不开”……诸如此类。
开什么玩笑!
在场的买家就算不是世家豪门,亦是各地的显赫家族,曲池坊虽然漂亮,但房子的面积都不大,最大的一类房舍也不过十亩左右,你就算要一个天价,又能值多少钱?
一个白白胖胖的管事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拱手道:“在下乃是上柱国、左骁卫将军郭家管事,来此之前,吾家主公便有嘱托,无论曲池坊的房舍售价几何,都要买下来十套,以此表示对房驸马的友谊。兄台只需说出个数字,在下这就签字画押办理手续。”
这也太直接了!都是来捧房俊臭脚的,可好歹也都是有身份的家族,行事讲究一个含蓄迂回,大家你知我知就好,这般直言不讳的说出“表示对房驸马的友谊”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没水平了!
也只有郭孝恪这种贼寇出身嚣张跋扈的匹夫才干得出来!
迎着一道道鄙视的目光,郭家的管事却毫无愧色。
都是送钱买房二郎欢心,以此谋求水师名额而已,何必假惺惺的装清高,谁比谁高贵还是怎的?
房俊含笑不语,那名家仆看了看房俊的脸色,便微笑道:“好叫诸位得知,吾家二郎建此曲池坊,不为赚钱,只为增加长安城的住房面积,在愈来愈显得拥挤的长安城内,开辟出一块清静幽雅的宜居家宅,缓解长安城的住房压力。因此,曲池坊的房舍价格,由各位自己来定!”
“嚯!这啥意思?”
“房二这是搞啥?”
“房二郎可是出了名的会赚钱,怎么会任由买家开价?”
“要当心,绝对有阴谋……”
买主们一阵哗然。
从古至今,就没有这么做买卖的!
不为赚钱,只是为了缓解长安住房压力?鬼才信你!
都将房子跟水师名额挂钩了,不图暴利你图个啥?别再侮辱吾等的智商了行不行?
那名家仆伸出双手在空中压了压,喧嚣的大堂里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等着他“图穷匕见”,看看房二郎到底玩什么花招。
家仆微微一笑,挺直了脊梁,就凭你们也配跟咱家二郎做买卖?还说什么你能看出二郎的谋划,你能看出个屁啊!
一股骄傲自胸臆之间升起,他大声道:“房家一向言出法随,说一不二!诸位,看中了那一套房子,请开价吧!”
还真让大家开价啊?
诸人你眼望我眼,犹犹豫豫一阵,终于明白房俊的目的了……
想要用买房子来谋求水师的名额,你敢出个低价么?更别说以房俊现在的身份地位,你敢出个低价,这小子能回头就带着鹰犬走狗打上你家门去!
这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啊……
众人无奈的看着老神在在的房俊,暗骂无耻!
不过本来不就是准备着挨宰一刀的么?
以为这家伙是个讲究的,谁知道果然是本色难移啊!
郭孝恪家的那位管事面容不变,扬起手,大声说道:“某出每尺八百文,购买三类房舍十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八百文一尺?
模型上每一种类型的房舍都有长短尺寸,即便是面积最小的三类房舍,也不小于六七亩,那就要将近一万贯,若是一次买十套,那就要十万贯!
十万贯在这些豪族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十万贯的现钱,那就吓人了!众人在心里腹诽,这个郭孝恪家的管事,不是房俊这厮找来的“牵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