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神情全无异状,在西域、在牛渚矶杀的人实在太多,现在他发现自己也渐渐成了历史上那些“杀人如麻”的人物,已经完全不将人命当成一回事,哪怕是他自己的。这就是所谓的环境改变性格吧,再这样一个人治大于法治,就连皇帝的性命都随时有可能完蛋的社会里,人命实在是如同草芥一般的东西……
这不是房俊想要的,所以他要努力去改变这个时代,至于最终能做到哪一步他自己亦不知道,他只是知道自己有些事情必须去做,而且要努力做得更好。
我来,我见,我征服……
不过为何非得要杀杨修武,正如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以儆效尤而已。
虽然跟萧瑀谈好了条件,但房俊也知道一江南士族一贯自以为是的德性,就算明面上支持房俊,背地里也必然是阳奉阴违,会不断的给他找麻烦。这帮家伙掌控江南太久了,早已将自己当做这片膏腴之地的土皇帝,当年的隋炀帝甚至要赖在江都不走期冀于得到他们的襄助平灭国内四起的烽烟,跟山东门阀、陇西世家展开对抗,小小的房俊算是个什么东西?
若非现如今大唐国运昌隆,这帮井底之蛙甚至会有早饭作乱划江而治的心思……
他们短视的目
光早已被祖祖辈辈的教训死死的束缚在脚下的土地上,根本看不见房俊的计划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财富,他只知道自己嘴里的肉哪怕吐出去喂狗,也不能给别人抢走!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
跟这样的人是没法解释什么全球战略、经济合作的概念,只能用杨修武的人头向他们告诉他们一个事实——跟着我,有肉吃,跟我作对,要当心脑袋!
所以,杨修武很幸运的成为房俊儆猴子的那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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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对于萧瑀带来的房俊的条件,各家议论纷纷都觉得房俊太过嚣张,不加入市舶司就是海盗?你就要剿灭?竖子简直狂妄!可是当杨修武的人头高高的挂在水师大营的辕门上,以及房俊将一块御赐的“皇家水师”的匾额竖起来之后,江东三郡一片沉寂,鸦雀无声。
弘农杨氏虽然式微,可毕竟是前隋一等一的世家豪族,杨修武就算只是个弘农杨氏的偏支,可那也是弘农杨氏的子弟啊!就这么被房俊按上一个“墨军资,欺上瞒下,勾结海寇,残害良民”的罪名,盏茶功夫不到就砍了脑袋……
先前好叫嚣的世家子弟各个都觉得后脖颈冒凉风,好像自己的大好头颅也有些不太保险。
这家伙是真敢杀啊!
况且杀杨修武还是大张旗鼓的姿态下根本不怕得罪弘农杨氏,若是杀几个江东子弟,房俊只需要派遣“义士”出马就行了,你就算想事后跟房俊算账都没理由。
是“义士”干的啊,跟人家房俊有什么关系呢?
一时间,江东子弟各个感受到了房俊的狠辣,纷纷噤声,就老老实实的做一只被吓坏的猴子吧,唯恐成为被房俊盯上的下一只鸡……
是以,当房俊以水师名义大张旗鼓的招募流民、贫民充作杂役,大肆建设房舍、码头、船厂,江南士族尽皆沉默以对,保持着与萧瑀商谈好的“不支持,不反对”态度。
以往每当中原历经天灾**,便会有大批百姓背井离乡,渡江寻求一片安静的乐土。可惜的是,即无财产更无土地的他们再来到江南之后,才会发现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天堂。的确,江南气候适宜、河道密布、雨量丰沛,作物生长繁盛,粮食产量极高,甚至越过五岭之南的广袤土地能够一年两熟,稻谷满仓。
但这些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渡江之后,他们就有了一个崭新的称呼——流民!
没有土地、没有房舍,甚至没有户籍,只能依附在世家豪族的周围,遭受最残酷的压榨和剥削。付出最努力的劳动,却依旧三餐无继,食不果腹……
江东三郡有着大量的流民,世家豪族就是靠着他们的辛勤劳作,以付出极小的口粮便能获得大量的劳力。
房俊的招募消息渐渐在江东传开,不少活不下去的流民纷纷遁逃脱离世家的控制,前往华亭镇。
这一切,只因为房俊的承诺——每一个成年劳力,每工作一天将获得一个工分!
起先没人知道工人是个啥玩意,直到在码头上工的流民爆出“每一个工分可以在镇公署换取粟米半斗,或者钱十文,或者肉二斤……”
顿时,大量流民甚至包括当地的百姓疯狂涌向所谓的“镇公署”。没办法,按照这个报酬,一个壮劳力一天所得就能够得上一个五口之家全天吃饱饭,若是一家有三个壮劳力……额滴天,这不是要发达么?
唯有江南士族面面相觑,“工分”是个啥?
这房俊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