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融不会让自己示弱的,所以他皱着眉,始终都盯着屈云灭的眼睛看,内心深处有十分微弱的感觉闪过,而那感觉的名字叫委屈。
一呼一吸之后,那感觉就被强行的压制了下去,萧融望着屈云灭,也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答案:“自然。”
屈云灭扯了扯嘴角,他可能是想笑,但又实在笑不出来,他呼吸的程度加深了,可能是想让自己变得冷静一些,但他也冷静不下来,而且到了现在萧融还是这么事不关己一般的模样,屈云灭能看到萧融的眼神在自己脸上挪动,他在衡量自己、观察自己,这样他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付自己。
咔嚓——这是伪装破碎的声音,也是他们两个长久以来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的冰面破裂的声音。
从醒来以后屈云灭的表现都很好,他没再闯过一次祸,而且一直乖乖的留在王帐里养伤,他甚至都没再大声对萧融说过话,不过他的乖顺也就截止到今日了,新的状况出现,他马上就要原形毕露了。……
屈云灭:“好,甚好。”
“有你这样的幕僚在本王身边,真是本王人生中一大幸事,只是本王有一事不解,是本王过去的言行表露的还不够清晰么,连你每日用了几顿饭本王都要询问一遍,萧融,你明知道我有多在意你的身体,仲秋那一日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到这,他还随手抓起桌上的几张纸,把它们抓成一团,朝着萧融用力的晃荡,晃出唰啦唰啦的声音。
屈云灭:“所以我来看看,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你知道我从简峤嘴里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有什么样的感觉吗?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旁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萧融攥紧了拳头,突然朝屈云灭厉声喊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这样想的,所有人都能知道,只有你不能!!!”
屈云灭怔了一下,刚刚还冷嘲热讽的他被这一句话就抽走了所有的气势,他质问,但他并不想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屈云灭的喉结动了动,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重新发出了声音:“是因为……我害的你吗?”
萧融神色一变,而在他说什么之前,屈云灭突然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萧融,当那层想要故意伤害的厉色退去之后,那双眼睛就露出了原本的底色,愧疚、疼痛、混乱以及最多最多的,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自己会变成伤害萧融的人,更无法接受明明像是天注定一样的良缘,结果是他一厢情愿,撕开良缘的外皮之后,原来内里写的两个字是孽缘。
他甚至不敢离萧融太近了,而萧融看着他退后,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不,不是……”
屈云灭却听不进他的解释:“那为什么我受伤之后你也受伤了,你以前对我说过你不会术法,我知道你没有骗我,所以我心安理得的信了,但不会术法不代表你身上没有神异,你知道哪里有煤,你知道弥景什么时候会回到中原来,萧融,我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笨,弥景是佛门的领头人,我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留在镇北军当中,我派人去查过了,除了你,没人知道他要回来的事。”
萧融根本不知道这些,他脑子乱得很,只能努力的拨开这些杂乱的思绪,让自己尽量清晰的解释:“我的确知道一些旁人都不知道的事,但这跟仲秋那一日没有任何关系,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屈云灭的眼神让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屈云灭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他只是看到萧融很震惊,那他猜,他现在的模样一定很不好看,所以他垂下了眸,避开了跟萧融的对视。
他低声道:“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恨我了。”
谁会不恨害了自己的罪魁祸首呢。
说完,屈云灭转身离开,他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那些纸,他把捏紧的五指松开,一团破裂的、褶皱的纸张掉了出来,这让屈云灭突然愣了一下,因为他并非故意的,他气上心头的时候随手拿起了这些纸,如今它们破破烂烂、已经没法再用了。
屈云灭突然抿直了唇角,他不想再看这些东西,他快步离开,而在他即将同萧融擦肩而过的时候,萧融呆了呆,他脱口而出道:“不是!!”
屈云灭脚步一顿,他的眉心紧紧拧着,萧融不得不跑到他面前去,他手舞足蹈,看着比屈云灭醒来那天还激动。
“我都说了不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解释,不是你害的我,我也不恨你!那一日……那一日……”
他看上去很慌乱,好半天才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我能感受到你受伤了,而且我知道是很严重的伤,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一出事我就会很担心,所以我才变成了那个样子,归根究底是我不够稳重,你听明白了吗!是我的问题,不是你!”
屈云灭问他:“有区别吗?”
萧融愣住,屈云灭又对他说:“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
说完,他又要往前走,但是在他迈步之前,萧融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此时的萧融看起来咬牙切齿:“区别在于,如果这是我的问题,那你就不欠我了。”
屈云灭的肌肉瞬间绷紧了,他看向萧融,而萧融仰视着他,对他轻轻的笑了一下:“你不就是想要一句答案,现在我告诉你了,旁人都能知道,就是你不能知道,因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会怎么想,你会觉得这都是你的错,是你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但你猜怎么着?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