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班被他吓了一跳,有时他真觉得闻秋身体里住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明明平时那么机灵,有时又会流露出一派天真的傻气。他咂了咂嘴:“这样吧,我带你从后门走。”
会所的后门连接着一条暗巷,夜已经深了,只有远处大路上的路灯匀来了一点稀薄的光亮。闻秋莫名有些打怵,和领班告别后,他就闷着头向前走,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砰”的关门声,背上的寒毛全竖起来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他突然看见了地上的一堆烟头,还冒着未燃尽的火光,显然不久前还有一群人在那里抽烟。闻秋吸了吸鼻子,在空气中闻到了很淡的酒臭味。
他转身就跑。
背后传来了怒骂声:“操,这小子够贼的啊,这都被他发觉了?!”
曹老板带着几个光头从暗巷的拐角里追了出来,还好闻秋发现及时,飞快地跑回了会所后门,慌忙拧动门把手。
“咔嚓”一声沉闷的响动,门没开。
闻秋难以置信地用力拧了几下,分明听到了锁舌清脆的碰撞声——有人在里面把门锁了!
闻秋的心如坠冰窟,用力敲打着铁门:“领班!领班!开门,求你了!”
“别敲了,他收了我的钱,怎么会给你开门?”曹老板狞笑着慢慢走近,“你挺有本事的啊?连裴渡都能搬出来。现在怎么不跟在他身后摇尾巴了?”
他和几个光头堵住了小巷唯一的出路,闻秋的后背贴在冰冷的铁门上,除了恐惧还有恨。他恨领班,更恨自己沦落到了这种田地,居然还会轻信他人。
不会再有谁能来救他,裴少那样的人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被曹老板逮住,最好的结果是被强.奸,最坏的结果……他如果回不去了,那没人照顾的小知了也会死,他们会像大城市里的两团垃圾一样,无人在意地烂掉。
“抓住他!”随着曹老板一声怒喝,光头们蜂拥而上。
闻秋飞快地环视了周围一圈,目光落在了酒店后厨的垃圾桶上,他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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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闻秋靠在出租屋那扇油漆剥落的铁门上,剧烈地喘息着。太久没有这样竭尽全力地跑过了,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嗓子里弥漫着血腥气。
而比疲累更加难以忍受的,是身上浓重的垃圾味道——在那条黑不见底的巷子里,他把垃圾倒在了自己身上,当然也公平地甩到了那群光头和曹老板身上。
曹老板和他的打手们,平时出门都自诩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完全想不到他会用这种自损一千的下三滥招数,被恶心得连连后退之际,也给了闻秋逃脱的机会。
慢慢将气喘匀了,闻秋从贴身的口袋取出那五千多块,小心翼翼地放在抽屉里,然后飞快地钻进了浴室,将自己从头到尾清洗了三遍。
每一块皮肤都被搓洗得发红,指甲不知轻重地划过,在身上留下了道道狰狞的红痕。自虐一般的清洗持续了很久,他濒临崩溃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闻秋关掉了水龙头,擦掉了镜子上的水雾,在朦胧的水汽中望着自己。
镜子里的青年皮肤苍白,嘴唇殷红,眼瞳清亮,这副皮相在他人生的前十八年为他带来了有限的偏爱和艳羡,在之后带来的却是无尽的不幸与灾难。
是自己不够努力吗?还是不够谨慎不够聪明?
都不是,只是他无力自保,怀璧其罪。一个美貌却又无所依仗的OMEGA,在这个世道就是人尽可欺,猪狗不如。
“我没有错,”闻秋直勾勾地盯着镜子,对自己说,“我也不脏。”
“错的是它们,脏的是它们。”他攥紧了洗手台的边缘,手背上青筋毕露,“该死的是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