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语气平常。
观棋先生却能听出这只言片语中,近乎到了极致的野心。
眼前人并不甘于做这凡间之帝!
还要实现自己梦中景象,高坐帝座三百年,驭使仙人三百万。
“而且那少年执掌了人间剑气,他日若是能持四先生的人间剑,姜首辅的落仙棋局,他要持剑斩大龙!”
玄衣男子这般说着,语气稀松平常,似乎是在聊一件极小的事。
观棋先生神色不改,摇头说道:“圣君,陆景有些特殊,他眼中既能见凡间,又能见仙境,是一位难得的仙慧之人。
仙慧之人又如何能彻底斩去天阙仙的仙人福泽?
也许他就算持人间剑,也斩不了那天阙仙的巨龙。”
眼前这玄衣男子,正是大伏圣君崇天帝。
崇天帝深夜前来书楼,开始并无出奇之处,可是与观棋先生的交谈,却字字皆是天机。
崇天帝并不在意,只说道:“斩仙的人已有几位,若是陆景能够成长起来,就让他试着斩一斩。
若他中途死了,倒也无妨,大机缘者必然是遇难降难,遇劫渡劫,若成长不起来,也只证明他配不上四先生的剑。”
崇天帝说话时,语气平静而又随意,就好像口中那几位斩仙之人,俱都是棋牌上的棋子,可随意拨动。
观棋先生于心不忍,想了想,神识流转间又道:“七先生明日便要为公道发文,接陆景出大理寺。”
崇天帝颔首,笑道:“不过是一桩小事,书楼之所以为书楼,自然是因为书楼有所持,即便书楼的理念与我的理念不同,也对天下教化有功,我也愿意与书楼共存。
正因如此,我才会坐视书楼弟子,在大街小巷中奔走,引导民意,为陆景脱罪。”
若是其他宗门,便是如东王观、大昭寺、烂陀寺、真武山一类久负天下盛名的传世宗派,听闻崇天帝此等话语,只怕心中也会生出大恐惧。
可观棋先生却缓缓摇头,认真解释道:“书楼四层楼在这件事上,并不曾引导书楼的先生、弟子。
所做的不过是将那善堂之恶,公之于众。
那些说书人是因为有利可图。
大肆撰稿刊印此事,是朝中的言官,以及那些民间作坊,一为求名、二也为求利。
来往奔走的书楼弟子、先生,以及国子监、集贤院、其余京中许多书楼的先生、学生,其实也凭着一腔热血,凭着对于公道的追索。
正因其中,确有公道二字,当真相被曝于阳光之下,百姓们便越发热切了。”
“七先生开口,也是四层楼的意志,其中却并不夹杂朝势。”
崇天帝嘴角露出些笑容,直视着观棋先生:“可是,这一切的源头,以各种手段披露善堂之恶的,仍然是书楼,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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