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瞳在“刘记面铺”前停下脚步。
细雨如丝,将门匾“刘记”二字淋得微微湿润,似乎是重被漆过色,红得像血,衬着冷清的铺子有种诡异惨淡。
隔壁糕饼铺里的掌柜娘子正坐在门口凳子剥核桃,看了陆瞳二人一眼,问:“姑娘是要找人?”
银筝指了指面前空荡铺子,道:“这里原先不是间面铺么?鳝鱼面可好吃了,怎么没人了?”
“刘鲲家?”掌柜娘子撇了撇嘴,“关门了呀。”
银筝问:“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回不来了,”掌柜娘子拍拍手核桃皮,“人出事了,还回什么回?”
陆瞳没说什么,走进糕饼铺里,在木格选了几块枣糕,掌柜娘子见状,起身进铺拿称。银筝趁机笑问:“刘家出什么事了?我们家姑娘可喜欢吃他家鳝鱼面了。”
掌柜娘子称了枣糕,站在柜前包油纸,闻言道:“刘记的男人月死在山了,凶手到现在还没找到,两个儿子也进了大牢。”
陆瞳递过钱去,“怎么父亲出事,儿子反倒被抓了呢?”
“不是一回事。”妇人在衣裳擦擦手,接过钱收好,适才压低了声音,“先前贡举案听说了吗?”
“听过的。”
“刘家老二今年也下场,那找人替考中的名单就有他。这还不算,人家官府一查,查出刘家老大早年考中也是走了暗路。这一查出来,可不就一起下了大牢么。”
掌柜娘子说起此事时,语气十分不屑鄙夷,“当初刘老大中了,刘鲲和王春枝可没少在我们这些街坊面前招摇,还说什么等刘老二做官后就搬去城南做生意,嘁,瞧不起谁呢。我就说还没考就夸口,原来是早就找好了人替考,不要脸!”
看来刘鲲一家在附近的人缘并不好,出了事,都是看热闹的。陆瞳垂目,“所以这铺子……”
“卖了呗!俩儿子都下了大牢,可不得砸银子打点,听说买家知道她缺钱,故意把价出得很低……哎,”掌柜娘子突然朝门外一伸脑袋,对陆瞳扬扬下巴:“你看,这不就来了?”
陆瞳侧首看去。
雀儿街宽敞,细雨中,一行官兵押着囚车而来,囚车的人套着枷锁,蓬头垢面地露在外面。那是在贡举舞弊案中的作弊者。
舞弊者枷号示众三月,这些人不久前还是科场读书人,如今此等,实在斯文扫地。
街道两边渐渐地围拢人群来,远远对着这些罪人指点。
囚车最后面,两个衣衫褴褛的罪臣身带枷锁,其中一人想要拿手抹去面雨水,但因枷锁禁锢,难以达成,只能侧头用眼睛去蹭木车。
那是刘子贤与刘子德。
贡举案倒查,刘子德一入狱,很快就牵连出了刘子贤。讽刺的是,穷人获罪,总比富人获罪容易得多。刘家兄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被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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