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殿还是那个样子,可方皇后却觉得这暖洋洋光照得让人暖到了心里头,笑着摸了摸行昭头顶。没答话却扬声唤来林公公:“无论皇上哪里,一定请过来。”
行昭眉头一凛。不过几刻,皇帝便来了凤仪殿,行昭避到里间去,没隔多久,便听见了原委。
“应邑想见临安侯。”
方皇后单刀直入,问过安后,抿了抿唇,续言:“您说过要力满足三娘,臣妾亦心觉不寻常。三娘只想见过临安侯后一面,才肯坦然喝下汤药。臣妾拿不定主意,便将药留那里,急急慌慌赶了回来,您看”
行昭大愕!
不过半刻,便舒展下来,方皇后这一招借花献佛,用得甚妙!甚妙!
当真是应邑想见贺琰吗?行昭以己度人,她大概是想吧,执拗多年执着,不可能会被一朝一夕打垮。
是因爱成恨,后也想阴贺琰一把,还是想拉着贺琰一起死,还是只想见一见他?
行昭手缩袖里,攥成一个拳,屏住呼吸细听皇帝后言——这是贺琰名字头一次卷入是非之中。
自鸣钟响得规律极了,一声儿死死地咬着另一声儿,咬得越来越紧,逼得越来越近,到后已经几近重叠,行昭心提得越来越高,这可以算作另辟蹊径,也可以看成兵行险招。成,贺琰顺理成章地进入到皇帝视野里,应邑也能有个结局。不成,便是又要再做斟酌与定夺!
“见贺琰?”皇帝声音如同行昭所料,掩饰不住惊愕,“见他做什么?不想见冯安东,不想见朕,却想见贺琰?”
“所以臣妾也心觉不寻常,赶回来请您拿主意。”方皇后柔声接其后话,“三娘一着不慎,做下覆国错事,您心怀慈悲,总不愿意让胞妹含恨而终。冯驸马是三娘心心念念如意郎君,用手段想嫁给他,可事到如今三娘未必不怨冯驸马不顾旧情,大义灭亲。臣妾从大觉寺出来时,满脑子官司,想了又想——若臣妾至此境地,想见谁?自然是难以放下人。又忆及曾有耳闻,先帝时,临安侯曾崇文馆与王孙公子一道念书,少年郎与小娘子之间情意,旁人又怎么猜得透?”
行昭感到背上冷汗直冒,低低沉下头来,却见窗棂外天儿还没完全沉下来,天际处尚还存留一方火团儿似红。
“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对女子而言,或许尚未涉足人世险境年少时光,才是难忘”方皇后神色怅然,语声婉转地既是解释,也是迷惑,“我是三娘嫂嫂,您是她胞兄。您两难。我又何尝不是两难。应邑铸下大错,不惜构陷方家,一面是娘家,一面是夫家,我向着哪一头也不应该,可看应邑哭得肝肠寸断,泪眼婆娑,我一颗心又软得化成了一滩水。全了她心愿,让应邑能瞑目,也算是咱们唯一能为她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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