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婉不太明白自家娘子话里的意思,仍旧一脸郑重地点点头,神sè决绝得像是要奔赴战场。
反倒把行昭逗得哈哈笑。
等天儿上的星辰密得像棋盘的时候,方皇后这才回宫里来,二皇子成亲,皇帝要给王懋妃做颜面,一回宫便过去了。
方皇后乐得清闲,换上熏得暖香的常服,笑眯眯地揽了揽行昭,话里倒是很喜庆的语气:“...拜堂的时候,老2的脸红得跟他手里的喜结一样,主礼官让他往北拜,他愣了三刻这才过来。”,“我去看了闵家娘子,绞了面敷了粉,活像个瓷娃娃,坐chuáng的时候稳稳地坐着,听欣荣打趣也好,听平阳王妃揶揄也好,巍然不动,看上去是大气。”说着说着话儿便说岔了,“等阿妩成亲的时候,要梳个高髻,阿妩额头生得好,梳高髻也压得住...本来是琢磨想将阿妩许给桓哥儿,表哥表妹过得安生,哪晓得...”
话儿到后头便低了低声儿。
行昭凑拢上去,动动鼻尖嗅了嗅,方皇后身上有股酒味儿。
喝了酒,脑子没平常那样清明了,话儿才敢多,心才敢放宽点儿。
“不过欢宜嫁了桓哥儿也好,咬人的狗不叫,你舅舅就是太会叫了,胆子也大。撇下亲眷就敢带着人马出城去追击,你说他凯旋就凯旋吧,又一箭把冯安东祖宗牌位给射穿了,最后倒是聪明一把,没亲自下手逼皇帝处置应邑,可话里话外的意思,皇帝能不明白?咬人的狗不叫哟,韬光养晦这四个字儿我本来是不喜欢的,可如今不喜欢也要喜欢了,九城营卫司的军力不比西北铁骑弱...”
说着说着便笑起来:“方家安安分分几十年,皇帝他满心要防方家,眼里光看见武将手里的刀,没看见那些文臣想流芳百世的心!防来防去,当心引狼入室,得不偿失!”
蒋明英将门掩得牢实,内厢避在凤仪殿的最深处,四角都有守。
行昭静静地听,方皇后这段时日过得有多压抑,她看在眼里。
前世的方皇后和方家都没有陷入储位之争里来,今生反倒被生拉硬拽拖了进来,真是托了皇帝的福。
明面上看二皇子与六皇子旗鼓相当,你有姐姐嫁方家,我有媳fu儿是闵家。
可再往细里想想,二皇子明显更占优势。
皇帝存下心给二皇子铺路,又把老2调到兵部去,又扶持陈家和二皇子母家亲近,可谓是用心良苦。
可每当行昭看见二皇子那张正气凛然的脸都觉得惆怅,无论前世今生,皇帝都更喜欢二皇子些,“寡言多薄义”竟然拿这话儿去评自己的小儿子,行昭只能感叹一句,十个手指都有长短,景哥儿是贺琰唯一的嫡子,贺琰都不喜欢他,凭什么要求皇帝对二皇子与六皇子一视同仁?
人都是有偏好的,可皇帝的偏好已经让别人方寸大乱了。
行昭一下一下抚在方皇后的背上,转过头去斟杯热茶的功夫,方皇后便半阖眼睡得mi糊了。
行昭双手捧了盏热茶,立在原地愣了愣,指尖上温温热热的,恰似她的一颗心。
隔天二皇子便带着新出炉的豫王妃闵寄柔入宫来见亲了,方皇后到底年岁大了,前晚上醉了一醉,一大早起来只好拿冰凉水沁了沁脸,清醒了些,便带着行昭往正殿去。
新fu三日红,闵寄柔一身红敛手垂首,小媳fu儿模样跟在二皇子后头,王懋妃来得也早,落座在了右上首。
方皇后眼瞧见了,敛了敛眼,没吱声儿。
二皇子和闵寄柔一道儿行了叩拜大礼,清朗了声响:“媳fu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行昭端着杌凳坐在最尾,两人行礼的时候,便起了身避过那个礼。
方皇后便笑,让人赐了座儿,特意提了提王懋妃:“...是豫王的母妃,是见过一回面的吧?过会子用完膳一道去懋妃宫里坐坐。”
婆媳也不是头一回见面,话儿无非问些“豫王府住得惯住不惯啊?”,“要不要再拨几个仆从去?”。
闵寄柔答话儿答得标准,行昭埋头吃茶,却见对面的二皇子冲她做鬼脸儿,再细一瞅,分明是在说两个字儿。
“上元”。
行昭愣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和她提上元节他领着亭姐儿逛灯会的那桩事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