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眉间锁紧,轻轻摇头。
“男人家看人常常是从庙堂之上的角度出发,可女人看人却喜欢从一个人的幼时、妻室和儿女相看。上一回阿妩见到陈夫人时,是在欢宜姐姐大婚礼上,大约是年少之时几经蹉跎,陈夫人不过四十,已显老态,可就算如此,陈显也没有再纳美妾新妇。由此可见,陈显是一个极重情意,或者说…是极重诺言之人。陈显之子陈放之年少无知,贸然参奏贺现,陈夫人第二天就提美酒两壶上临安侯贺家的门去拜访贺太夫人,亦能看出陈家是能屈能伸。当初阿慎做戏,为陈家说好话行好事之时,陈家的反应,你还记得吗?”
“没有反应。”六皇子沉声而道。
“对了,没有反应,巍然不动。陈家当然明白皇帝的意图,可到底立储之人选有二,五五分的概率,赌对了就是从龙之功,赌错了呢?灰飞烟灭。在你率先下台阶套近乎的时候,陈家或明或暗都没有与你接洽的意思。”
六皇子眉梢一抬,行昭所说都是他从未注意到的地方。
最后登上皇位的要么是他,要么是二哥,人的天性便是得陇望蜀,夺嫡争储此等大事,照陈显滑不溜手的个性,会可能将宝全都押在一处吗?
也是有可能的,除非他笃定了会是二皇子即位,根本不用再看其他选择。
“重情意,能屈能伸,心志坚定,押宝却押得一点退路都没留…”六皇子轻声默念,蹙紧眉头想:“他还有什么底牌在?文臣最利的不过是根笔杆子,刀一挥便落了下来…他到底藏着什么后手?”
行昭抿了抿嘴,心里有些惆怅,好容易当回先锋兵,结果被方皇后骂完被老六骂,这下可好了,如今又回归了老本行——狗头军师。
陈显是重情意,他看准了老二下了注,前世里他到底没舍得把陈婼先送到豫王府里头去做小,而是在老二登基之后,钦天监才说了什么“夜观天象,七星归一百舸争流,隐有红光从东郊破军而出,分明是百鸟朝凤的命格。”的屁话,东郊一寻可不就是陈婼了吗?
陈显傲气,以这样的手段逼闵寄柔下台,扶陈婼坐上凤座,绝不肯让陈婼在之前嫁入豫王府为妾室。
陈显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行昭心里有个想法,可却隐隐觉得有点不可能。
皇帝总不会糊涂到想送走虎,却引来狼吧?嗯…再想想其实也有可能这么糊涂的。
“九城营卫司。”行昭压低声音,带了几分迟疑。
六皇子猛地低下头,愣了三刻,粲然笑开了,素日沉静的少年郎一笑…嗯…怎么说呢,行昭感觉有点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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