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箫被放在通州庄子上一放两年,张德柱不可能没瞧见,可他啥也没说,既没给贺家人通消息,更没给外人通消息。
老老实实地待在通州一待就是近一年。
沉得住气,会说话会办事,能来事儿也会瞅机会,是个能用的人。
奴才也是分个三六九等的,头一等的是在主子身边儿近身服侍,得脸的,最尾一等,就是被主子打发到远地儿去,连正府邸的门框都摸不着。张德柱如今的位子一下子从最末等,跃升上了前三等。
奴才的命运全由主子们决定,那主子们的命运呢?
全由比他更势大更强大更说得上话儿的人决定。
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任人搓揉圆扁,是个人都不会高兴,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争斗。奴才争着成为主子们身边得用的人,走仕途的人们争着攥紧自己手上的权柄再把眼睛盯到了别人的锅里,会投胎的、生来就比别人尊贵的天潢贵胄们争着成为天底下最势大的那个人。
可更多的时候,争只是为了保住一条命。
莲玉不问不答,应诺而去。
正午吃饭,大约是苦夏,这些日子行昭都没胃口得很,如今被这么一桩事堵在心里头,更是什么也用不下,喝了几口汤便把碗放下了,心里像是有东西提醒似的,眼神直往窗棂外瞅,没一会儿就瞅见了一个还穿着朝服带着乌纱帽的人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眼神一亮可身上却懒怠动弹。
六皇子朝珠都还没取下来,一眼看见行昭盘腿坐在炕上,很没精神的模样,笑道:“是在等着我吃饭?”
被老六的情绪感染,行昭心里头陡然一松,心里的那根弦松了下来,身上慢慢地就变得暖洋洋的了。
六皇子中午很少回府,一是八宝胡同离皇城远,二是黎令清都在岗位上守着,老六没这个资格要求特殊。
他是怕她心里慌,特意来安她的底儿的吧?
行昭朝六皇子努努嘴,示意他赶紧坐下用膳,给他盛了饭盛了汤,他们两个人吃饭就从来没顾忌过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当真顾忌了,他两这见天儿的能说上两三句话不错了。
“豫王妃托人给我来了信儿,福建请求调兵求援?”
六皇子猜到了,嚼了两口饭接着才点头,“嗯,扬名伯请求调兵,说是战事都燃到江浙一带去了,战线拉得长,江南官场没武将,他一个顶三,勉力支撑很是辛苦。”
行昭手都揪紧了。
偏偏脸上的神情一点儿没变。
不知为什么,六皇子最喜欢行昭这个模样,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
“不过朝廷里哪来多余的兵力啊?九城营卫司直隶的二十万来人是不能动的,原有梁平恭、秦伯龄和方祈三方兵力,梁平恭身死,直隶所属的兵权一部分归置到了九城营卫司里,一部分分到了秦伯龄缩在的川贵之地,方祈手下倒是七、八万兵将缩在平西关内外,这几年都没有动过,父皇希望这五万将士改姓周,陈显希望这些人马改姓陈,当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时,父皇会动这些人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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