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邑也就开头遭了些罪。张院判施了针过后,就稳下来了。肚子里孩子命也大。究竟是保住了。”
“若是保不住,这一个局岂不就都废了?”行昭神情有些怏怏,拿银箸夹起碟里那片儿玉兰花炸脆儿,喝下一碗热粥,顿时感到腹中有了着落,起身探了探外面,有一两个未留头小宫娥神情专注地拿着笤帚扫青砖。
安静得只能听见“簌簌”地扫地声儿。
将那片儿炸得金黄炸脆儿搁了碟里,愣愣说着:“阿妩可怕她拼着不要这个孩儿,也要说出临安侯,求皇上做主,皇上又心疼胞妹若再顺水推舟,后应邑还是嫁进贺家。”
行昭想起了那个梦,应邑穿着大红嫁衣
“她不会。”方皇后拿帕子轻拭嘴角,看了看摆落地柱旁边自鸣钟,轻声说:“按照你说计谋,一步一步逼着她,将她逼到了绝境时,再抛出一根救命绳子,如果既能保全孩子又能不让贺琰涉险,我不信应邑会做出玉石俱焚选择,她不敢拿这两样东西来冒险。”
方皇后听行昭提起皇帝,眼色一黯,几十年夫妻情分,谁坐上了皇帝这个位置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好丈夫,何况方家境况是因为皇帝一再试探造成,胞妹惨死是因为皇家公主逼迫造成,如果两个人心里都将仇恨埋得深深,那么再深情意都只会相互算计中消磨殆。
所以昨天她选择让平阳大长公主做遮挡,她却以一种无奈与好心立场推波助澜
墙角西府海棠开得正艳丽,重瓣粉紫纷纷纭纭自成一片彩霞,方皇后心头涩涩,脑海中无端想起,她才嫁进定京城那些日子,西北放野了小娘子陡然被拘了四四方方宫廷里,看到什么都是灰扑扑一片。她个性强,顾太后又折难她——皇家媳妇儿哪有日日婆母面前立规矩。有时候,她站得累了,皇帝就偷偷塞给她几颗杨梅干,两个人相互眨眨眼睛,不说话,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似。
皇帝登基早,朝政都是由几个大臣把持,等皇帝长大了执政了,开头恩爱就渐渐变成了相互敬重,开头心有灵犀就转变成了要各人身边安插人手,开头宫里只有她一个人,却慢慢地就多了王嫔,惠妃,德妃,淑妃
年少时候爱慕来得常常没有头脑,晕头晕脑地撞进去,再想出来也就难了。
方皇后轻声一笑,好歹她算是出来了,总比她那可怜妹妹好了太多。
行昭想不明白方皇后突然低落原因,只好将杌凳拉近,握了握方皇后手,将小手覆大手上,以表安慰。
自鸣钟是稀罕物,凤仪殿有一台,仪元殿有一台,顾太后推说用不着,便将那一台赐给了平阳王府。自鸣钟“滴答滴答”极有规律声音让行昭感到宁静,蒋明英脚步声伴着“嘀嗒”声响进来,弓着身子小声禀告:“王嫔和淑妃来得早,您看要不要就先去正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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