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随着薛亦涯的怒吼,右侧水榭的半心亭里的柱子轰然倒塌。
看薛九一动不动,已然被点燃怒火的薛亦涯挥动袖袍,示意左右仆从去扭着薛九跪下。岂料这两个五大三粗的仆从刚靠近薛九,就让薛九一个扫堂腿给摆倒在地。
“你还敢动手!”薛亦涯老脸都气红了。
恰在这时,姜青鸢非常聪明地提裙赶入院中,一手拨开女儿,一手去挽住薛亦涯,柔声劝道:“老爷何必动这么大肝火?九儿她长在镖局,又是乡野之地,身上有几分脾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咱们总要给她时间来适应长安。”
这话说的,既通情达理,又讽刺了薛九上不得台面。
薛亦涯绷着脸,没说话。
“二娘说得好,要不是二娘弄丢了我,我也不会长在乡野,往后二娘可得对我的顽劣粗鄙多担待些。”薛九皮笑肉不笑地冲姜青鸢说道。
院内众人无不咋舌。
时下对女子的要求的确不如前朝那般,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娴静淑雅,统统随着前朝的覆灭而被扫进了破簸箕里。
但女子到底还是要有几分涵养的。
薛家这些仆从们在长安待得久了,从未见过如薛九这样,嚣张跋扈,毫不掩饰自己粗鄙的小娘子,一时间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她来。
“薛九,你目无尊长!”薛心宜似是怕被打,躲在薛亦涯的身后,高声呼喊。
闹在下人面前不是个事,姜青鸢只得背后拍了一下薛心宜,继续温柔劝诫薛亦涯道:“老爷,咱们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是说不开的?九儿她性子直,心里却肯定是有你这个父亲的。”
看着姜青鸢和颜悦色,如风拂柳,实际上每一句话都指着薛亦涯心坎里戳。
当朝宰相如何听不出自家夫人的暗指?只不过他听得出,眼睛也看得到,明白这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女儿的确不向着自己,不向着薛家。
“我看,坐就不必坐了。”薛九脸上的冷笑未散,背手往薛亦涯处走,“不如父亲同我去一趟玲珑院一探究竟,自然就清楚为何我要来给妹妹修缮修缮院子了。”
薛心宜听到这儿,一口老血噎在了喉咙口。她几时见过薛九这样的浑子,满长安恐怕都找不出一个行事如此出格的人!
真是乡下来的泥巴佬。
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后,薛心宜哽咽着开口:“姐姐如此破坏琅嬛院,却假借修缮之名,谁家修缮是来破摔屋舍的?姐姐未免欺人太甚。”
随着薛九的靠近,薛亦涯携夫人往后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
“父亲别怕,女儿再是不孝,也不会动手打你的,放心。”薛九一本正经地握着卷好的长鞭,昂首挺胸地走出了琅嬛院。
薛亦涯与姜青鸢对视一眼,举足跟了上去。
见自己被彻底无视,留在院中的薛心宜怒而蹬脚,拧着身边婢女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问道:“他们两个回来没?只要人没被抓到,那就是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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