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错了,妾身生性如此,是殿下您不信妾身罢了。”秦令九缓缓爬起身来,走过去搀扶李昶。
李昶凝望着秦令九。
他少时便爱惨了秦令九这般清冷如月,可纳她入府后,却觉得她的清冷中充满了疏离。记忆中的秦令九也是会笑的,会对着大哥微笑,会向大哥撒娇,也只有在对着大哥时,她那贵女的端庄才会被暂时收起来。
嫉恨,也许是从那时起,就埋在了李昶的心里。
崇武十三年九月,大皇子李显在长安南郊遇伏,来自西夏的刺客冲破重重禁卫,直取李显首级后,扬长而去。
同年十月,二皇子李昶被册封为太子,
十一月,李昶纳秦氏嫡女为正妃。
坊间传闻,这秦家的嫡女与大皇子青梅竹马,原该是许配给大皇子才是,岂料世事无常,大皇子中道崩殂,叫二皇子抱得了美人归。
“秦家既为大皇子党,那就该在崇武十三年时离场,是殿下念旧情,宽容了秦家子弟的仕途,妾身无比感念。”边说,秦令九边帮李昶整理衣袍,脸色平和如常,“今日诸般,是父亲心生妄念,是秦家咎由自取,所以妾身并不记恨殿下,也不愿看到殿下为保秦家违逆内心。”
李昶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秦令九那如千年寒冰似的脸。
他好像永远无法看到秦令九对自己露出灿烂的微笑,哪怕他将自己的心血淋淋地剖出来,秦令九也只会一点点将其塞回去,并说一句殿下保重,不可胡闹。
“只是殿下不该由着他们去力谏陛下,让陛下对秦家斩草除根。”
“这般暴行,既会让陛下对您心生防备,也会有损殿下您往日的仁德名声。”
秦家乃是南阳望族,百世簪缨!百足之虫,至死不僵,真要诛尽门徒子嗣,那朝中有一半的官员会受到牵连。
李昶如何不知?
正因如此,他才会只斩了秦家嫡支这一脉,目的就是杀鸡儆猴,让秦家那些拥趸心生敬畏。
当然,秦令九知道李昶明白其中利害,所以只捎带一句,便不再细说。
她松开李昶,后退半步,双手交叠着行大礼,口中说着:“妾身的存在,会时时刻刻提醒陛下今日种种,亦会让其他皇子掣肘于您……往后,妾身祝殿下得偿所望,祝李朝国祚绵长。”
没来由的,李昶心中一慌,伸手想要去拽秦令九。
秦令九却又是后退几步,露出从前未有过的轻松笑容来,缓缓道:“只可惜,臣妾往后无法亲见了。”
她的嘴角有鲜血溢出,颜色暗红,分明是中毒之兆。
“来人!来人!”李昶顿时慌了神地扑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秦令九后,忙不迭地高声呼喊,“宣太医!”
歇斯底里的吼声夹杂着痛彻心扉的苦。
守在殿外的侍卫们闻声入殿,见到太子妃口鼻流血地躺倒在太子怀中时,赶紧反身出去召请太医。
自秦家阖府入狱起,这送进含章殿的东西都是经过李昶亲自检阅的,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差池。怎么会?怎会如此?
李昶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紧紧地抱住逐渐失去生气的秦令九,声音几近哽咽:“孤不许你死,秦令九,你答应过孤,要做孤的皇后!你答应过的。”
等太医赶到时,太子妃已然气绝。
“回陛下,是鹤顶红。”为首的太医柳彰在检查过秦令九的尸体后,跪下回禀。
砰!
桌椅被猛地踹翻。
李昶怒而起身,一脚蹬在身边的侍从身上,喝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拿得到鹤顶红?给孤找来今日负责膳食的管事,孤要亲自审问!”
侍从跌坐在地上,连忙重新跪好,两股战战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