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几次想要对温琼与说什么,可到底没有说出口,也不知道是怕,还是因为没有组织好语言。
温大太太倒是想要发飙,可她在众人面前一向要脸面,方才在门口那一闹,几乎已经将她在人前的勇气都耗完了,她便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回自己的院子里去闹。
至少,至少要逼得温琼与将那个小崽子的官也弄掉去,凭什么他儿子去当个八品的县丞,那个小-逼崽子还在京城春风得意?
各人不同的盘算中,老太太终于出来了。
她又穿上了往日里最常穿的一件万字不断头的如意长寿纹暗红褙子,头发梳了个圆髻,带了两支瘦字头的金簪子,又勒了抹额,手上柱了根拐杖。
若是忽略她灰拜的脸色以及蹒跚的步履,乍一看,还真以为又到了从前在怡安居里热闹请安的日子。
可越是看着老太太如此形状,乔玉言心里就越是难受。
辛妈妈扶着老太太在她常坐的位子上坐下了,又给她端了碗参茶,由温琼与抢上前去伺候着喝了,慢慢地缓过了劲儿。
她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便问道:“三郎怎么没来?”
陈氏后面挨着进来的,闻言便道:“还在衙门里忙活呢!”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我这就使唤人去将他叫回来!”
温老太太摆了摆手,“公事要紧,横竖你在这里,你公婆也在这里,他不在也无妨,回头你再告诉他就是了。”
她这么一番话,分明说明她是有重要的话要说的,众人便都打起了精神来。
温昭终于得到了机会,立刻噗通一声跪在了堂前。
温守义自然立即跟上,蓝氏和楚氏自然不好丈夫跪着自己坐着,一时间,立刻齐齐整整地跪了四个人在地上。
温琼与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厉声斥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眼里还有你们祖母吗?这会儿是说事儿的时候吗?!”
温昭却立刻反问道:“那什么时候是说事儿的时候?难道伯父不知道我爹后日就要被押解上路了么?这么冷的天,流放到那极北的严寒之地去,他已经在昭狱里受了这么久的苦了,只怕还不出几天,就要死在路上。这会儿不说,难道是要我们等父亲死了再说么?”
温昭这般疾言厉色,倒是让温琼与未曾料到,立刻被他们气得几乎仰倒,“有什么话,你们去我书房里与我说就是,跑到这里来逼问老太太有什么用?”
温守义冷笑一声,“与伯父说?难道我们父亲落到这样的地步,不正是伯父的手笔么?眼下除了老太太,我父亲还能指望谁?
也就只有当着老太太的面儿,我们怕是才能听到伯父一句实话,知道伯父心里到底有兄弟没有,有家人祖宗没有!”
温琼与气得不轻,可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两个侄子是说不通的,只能转向温老太太,“母亲,现在不是时候,您先好好养着身子,等太医来,开两副药先吃了,等您好些了,咱们再慢说。”
温老太太却再一次摆了摆手,“我老啦!也懒得麻烦折腾了,有什么事儿,还是一次性地都说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