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是,没有来过,没有置身此处滴落过任何一滴汗水。
可他抗争过,为楚擎抗争过,眼前的一切,因楚擎,楚擎能做到这一切,是因为他户部右侍郎邱万山,曾经抗争过,回到府中,他可以饮着酒,肆意自豪着,骄傲着。
越来越多的流民注意到了黄老四等人,见到不少人穿着官袍,笑声越来越少,那种祥与和安逸,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水池里的青壮们,穿上了衣服,走了出来,面露戒备之色。
妇人们小声叫骂着,让自家孩子滚回屋中。
幼童躲在了长辈的身后,老者们,则是低声吩咐着,护在了那些木架旁边,挂着肉食的木架。
那些流民的目光,有嫌恶,有戒备,甚至,还有仇恨。
这一道道目光,刺进了黄老四的心里。
这一刻,黄老四羞愧,很是羞愧,羞愧的无地自容。
自己的子民,竟然用这种目光望着自己。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姑娘,跑到了黄老四的面前,将一根沾满口水的筒骨递了起来。
“你们也是流民吗?”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抬头望着黄老四。
黄老四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东家说,来这里的,都是苦命人,世道欺负我们,京中的官员欺负我们,谁都可以欺负我们,但是流民可不兴欺负自己人,你是流民,那你就拿去吃吧,你们的衣服,整洁,不像是流民,可我们不嫌弃,苦命人,不嫌弃苦命人。”
小丫头不认识官袍,可在她的认知中,来到这里的,都是流民。
黄老四望着面前散发着香气的猪筒骨,那双曾冷眼直视千军万马的双目,蒙上了一层水雾。
“幼娘,快回来。”远处一位妇人失声尖叫着,提着粗布裙角飞跑了过来。
被叫做幼娘的小丫头回过头:“七爷在的,不怕。”
小姑娘不傻,齐浩然就低着脑袋跟在黄老四等人身后。
“你吃。”歪着脑袋甜甜一笑,小丫头将猪筒骨塞在了黄老四的手里。
黄老四抓着油腻腻的筒骨,那双曾经斩杀过无数贼人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孙安没有得到任何天子的授意,竟然蹲下了身,手忙脚乱的在怀里和袖子里翻找着,找出了一张十贯银票,想要塞在小丫头手中。
小丫头一边摆手一边后退:“东家说,无缘无故给我们钱的人,一定不是好人。”
孙安羞红了脸,如同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不断摇着头:“是好人,是好人的,咱家是好人的。”
“谢谢爷爷,幼娘不能要。”
小丫头将银票推了回去,直到妇人跑来后,这才抱住了妇人的大腿,好奇的打量着黄老四。
妇人手足无措,求助似的看向了齐浩然。
齐浩然刚要开口,黄老四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嘶哑。
“齐伯,学生可否入楼一观,烦请领路。”
叫齐伯,自称学生,黄老四拱着手,臣子们面色复杂。
“好,好好。”齐浩然也是乱了方寸,指着楼梯入口,刚要走过去,又连忙退回了几步,毕恭毕敬。
“你们…”黄老四看向流民,看向那些面带戒备的流民们,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沉沉的叹了口气后。
没有走上入二楼的台阶,而是进了第一个房间。
这一进,黄老四再是驻足。
略显狭窄,不过十步见方,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张木床,两张木凳,一张矮案,两副木碗木筷,整洁,一目了然。
黄老四退出了屋子,又走进邻屋,一间又一间的看,一层又一层的看。
每一间,都是一模一样的,每一间,都很狭窄,却都是那般整洁,那般应有尽有。
明明是相同无二的房间,相同无二的楼宇,黄老四却仿佛看不够一般,双腿,越走越快,走向了下一处楼宇。
同样充满了欢声笑语,同样见到黄老四等人之后,面带戒备之色。
黄老四,既欣慰,又心痛。
可他还是要看,每多看一眼,他便更下定一分决心,杀,该杀之人,杀那些想要陷害楚擎之人,想要残害他昌承佑子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