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一步,已是一目了然了。接下来,刘克豪和王迎香就向众人宣布他们要结婚了。
这是剿匪团进城后的第一个婚礼。尽管剿匪团的人曾参加过无数次的婚礼,但那是别人的婚礼,自己的团办婚礼还是头一遭。
婚礼由谢政委一手操办,张灯结彩自然不用说了,还派人买了头猪,热热闹闹地杀了。谢政委又派出通讯员,满世界地去送通知。
谢政委觉得亲手操办的这门婚事,是自己的神来之笔,也是自己的杰作。因此,这场婚事也被他张罗得热情高涨,激情四溢。
婚礼那天,师长、包括全师的团以上干部都到场,表示祝贺。那时送礼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分别以团的名义赶来一头猪或者是牵来一只羊。
刘克豪和王迎香作为新人,也只是在胸前戴了红花。他们站在门口,迎接着前来贺喜的人们,先是师长和政委捉住他们的手,一边激动地摇着,一边说:祝贺你们啊,你们这是迟来的婚礼呀!
刘克豪咧着嘴,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不晚,不晚,来得正好哩。
王迎香却已是一脸酡红了。
那些团长和团政委倒不像师长、政委那般客气,几天前王迎香还和他们相过亲呢,此时的再见就多了几分意味。
伍团长瞅着王迎香道:咦,你这丫头,上个星期还和我见面,我还等着你的信儿呢,咋就和刘团长结了,那我以后咋整?
王迎香羞得低下了头。
文工团长也来了,他捉住刘克豪的手,笑嘻嘻道:刘团长啊,你说你,文工团的丫头见了一大堆,咋一个都没看上。我说呐,敢情你是肚里有粮啊,害得我跟着瞎着急。
也有和刘克豪熟悉的家伙,不管不顾地当胸就是一拳:你小子真能装,当初我就不信,你和王迎香在一起那么多年,就没点儿意思?现在你承认了吧。
刘克豪此时就摆出一副要杀要刮随你的架式,任凭你怎么说,他就迎了笑脸,一句话:多喝,多吃!今天是我刘克豪结婚,猪肉炖粉条子,大家可劲儿吃啊。
婚礼是热闹的,接下来就是刘克豪和王迎香挨个给大家敬酒了。王迎香的酒在部队上也练了出来,不喝则已,一喝就是“咕嘟”灌下去。敬酒时,先端着碗干了,也不管别人喝不喝,从警卫员手里抱过酒坛子,咕咚咚地满上,又朝下一个人奔去。
刘克豪也喝了几圈了,此时头重脚轻,看见王迎香喝得起劲儿,就趔趄着去拦:你不行了,别喝了,我和他们干。
王迎香把他的手拨拉开,道:你别管我,我就是你老婆,你也别想管我。以前搭档时你就管我太多,现在我高兴,不听你的。我要喝!
众人就一旁起哄,嗷嗷地叫着。刘克豪也跟着笑起来,一副痴呆的模样。他看着王迎香举着酒碗又杀进欢乐的人群中,仿佛看到了当年打游击时的王迎香。
终于,王迎香倒下了。倒下的她还试图站起来,最后还是刘克豪把她扶住了,她嘴里仍不服地说:没事,我没事,我还能喝——
刘克豪不由分说把她抱进了新房。
新娘子都喝倒了,婚礼也就结束了。
刘克豪呆怔地望着躺在床上的王迎香,忽然想到应该让她躺得舒服些,便过去搬她,顺手也想把她的腰带解下。这时王迎香惊醒了,用手护住腰间的枪,厉声道:别动我的枪,谁也别想动。说完,双手死死地把枪抓住了。
刘克豪木着舌头说:没人动你的枪,动你枪干什么?说完,一歪头,也睡了过去。他在睡前还想着:王迎香是我老婆了!这个问题还没想完呢,他就一头“婚睡”了过去。
夜里,王迎香突然就醒了,她惊惊乍乍地喊:我的枪,我的枪呢?
刘克豪也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地把腰里的枪拔了出来,滚下床,一把拉亮了灯。
灯光下,两个人拔枪相向,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清醒后,王迎香仍迷迷瞪瞪地问: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刘克豪怔了一下:咱们结婚了啊。
王迎香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她放下手里的枪,抱着头说:克豪,对不起,我喝多了,客人呢?
客人早就走了。刘克豪看着她的眼睛。
王迎香猛地扑到他的怀里,颤声道:克豪,咱们真的是一家人了?
是,我们是一家人!克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抚着他军装上的纽扣,两行泪水幸福地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