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扎营的地点,他先送走魏瑄,就和秦羽去拜见桓帝。
秋深露重,山谷间寒雾升起,桓帝的营帐中已经烧起了炭火。
隔了半月有余,再次看到桓帝,萧暥觉得他的发际线更高了,他靠着火盆,穿着厚重的裘袄,手里捏着一窜包浆黯淡的云珠,迦南香浓郁的气息散发出来。
那珠子是明华宗的僧侣送的,大雍朝立国时就将清静无为的明华宗定为国宗。历代的皇帝都迷信得很,桓帝也不例外,加上他新丧妻儿,心中孤苦,看起来哪里像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帝王,倒是像一个青灯古佛前的老僧。
秦羽先向皇帝汇报了明日秋狩开猎仪式的章程。
萧暥闻不惯那浓郁的迦南香味,悄悄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桓帝突然看向他,略是沙哑着问,“朕听说路上皇弟的车坏了,萧卿请他同乘,可有此事?”
萧暥赶紧道:“是臣准备不周,出行前没有检查好车辆。”
桓帝关切地问:“晋王没有扰到爱卿吧?”
萧暥道:“不敢,殿下谦恭有礼,怎么会打扰到臣。”
桓帝:“皇室子弟,也不是不能乘马,乱世中,不讲这些繁文缛节了,以后便宜行事即可。”然后他招了招手,宦者令曾贤就端上了一个漆盒。
“阿季这一路上叨扰萧卿,朕不能亏了爱卿,这是西南进献的蜀锦,就赐给爱卿吧。”
什么情况,只是请小晋王搭个顺风车,居然还有赏赐!
萧暥有些懵,真的,这亲善宽厚的样子,完全是一派他梦寐以求的君臣祥和的场景啊!
青灯之下,桓帝就像一个看破红尘世事的老僧,安然恬淡,什么未遂的兵变,什么杀妻之仇,都是过眼云烟。
“朕听说你前阵子身体不好,这本《清心诀》你闲暇时可以翻翻,有助于清心养神,国事操劳,也要注意身体。”
萧暥赶紧接过来,“多谢陛下挂念。”
他简直有些怀疑,这桓帝是不是看破红尘要出家了?或者……就是演技太好了。
萧暥当然知道多半是后者。
和秦羽离开皇帝的大帐,四周已经生起了篝火,夜幕四沉。
大帐里,桓帝眯起眼睛,望着帐外闪烁的灯火,他发现,这一次不是错觉。萧暥变了。
在深宫里的日夜,桓帝把萧暥这个人从头到脚研究了个透,秦羽或许都感觉不到,但是敌人的眼睛永远是雪亮的。
车轴损坏这种小事,以前萧暥是绝对不会过问的。让晋王同车,对于萧暥这种戒备心极重的人,这更是天方夜谭。
难道说,是郑国舅之事对他的影响太大,毕竟皇后之死使得天下对萧暥口诛笔伐,居然使得他开始收敛锋芒了?打算向皇室示好缓和关系?还是……这……又是什么新的戏码吗?
他眉头一皱,对曾贤道,“去,让人把晋王给朕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