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所言,句句说到点子之上。”尔朱荣不再小觑卫铉,不自觉挪了挪Pi屁,以对待大能的架势正襟危坐,他先是认可了卫铉的言论,接着又问道:“既然你明白天下大势,以及我当前困境,可有应对之策?”
好听的、不好听的,谁都会说,关键是有没有转危为安之良策;否则的话,那就是泛泛而谈、言之无物。
迎着尔朱荣等人咄咄逼人的目光,有备而来的卫铉拱手道:“大都督,卑职认为并、肆、恒、朔四州主要有三患:一为粮患、二为边患、三为吏治之患,前两者一脉相承,如果无法自给自足,纵有百万雄师,也因无食无衣而溃;后者如千里之堤的蚁穴,平常看不出什么,可无数蝼蚁每时每刻都在啃食根本,若不治之,有朝一日终究如韩非子所说的‘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尔朱袭见众人沉吟不语,忍不住插上一句话:“衣粮无非是开源节流,而以战养战、以敌资供养自己更是上上之选。”
“以战养战、就食于野、劫掠敌方,确实是发财的上上之选,只不过此法适用于柔然等外敌,却不能用在大魏境内。”卫铉说道:“因为一旦在境内采用此法,便会失去民心。而全军将士出自民间;如果失去民心,那就等于失去了军心。故而若是强行为之,无异于饮鸩止渴、自掘坟墓。”
尔朱荣、贺拔岳、贺拔允、叱列延庆等人深以为然:既然要建立坚不可摧的地方势力,那肯定离不开百姓支持,岂能做出自绝于民的蠢事?
然而开源节流、发展民生乃是一项耗时耗力的大工程,实非朝夕能够解决,于是尔朱荣干脆撇开了这个话题,沉声向卫铉说道:“粮食需逐步解决,而边患也不是我们此时所面临的首要问题。你说的吏治之患是不是要清除贪官污吏?”
说了这么多,他慢慢适应了卫铉的谈话方式:此子没有说长篇大论、喜欢一问一答,不过此法非常实在、有效。
“不止是贪官污吏,还有大量的冗官冗吏。”卫铉说道:“军队讲究‘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官府同样如此。我朝民少官多的现象比比皆是,有些地方甚至十牧九羊,其中职司重复、责任重复的官职极多,大家有事就相互推诿,没事也能闹出事来。”
“依卑职之见,应当将使命相同的官职合并为一,同时裁汰冗官冗吏,如此既可节省开支、提高办事效率,也能减轻百姓负担。日后的要是得要扩张,可依制推广过去,而被占领的全新地方的官员为了保命,哪敢反对?”
冗官冗吏、人浮于事、尸位素餐是每个王朝末期难以避免之事;统治者非但没有寻找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法,反而设立五花八门的职位来安排“它们”的人,然后变着花样控制和折磨老百姓。
最终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如今尔朱荣地盘不大,他要是在自己掌控的疆土内存要去闲、并大去小,阻力形同于无;在收获诸多好处的同时,也为以后树立一个标准,使其他人认为尔朱荣并非是针对自己。
尔朱荣琢磨着卫铉之言,众多利好,顿时就心动了,他郑重的问道:“那要怎么做?从何做起?”
自他开府以来,深刻体会到边事、天灾、吏治之难,此之三患就像一团乱麻搅合在一起。他一直想把自己掌控的地盘打造成一个高效而集权的“根据地”,可是各郡主官、次官多数是尔朱氏集团政敌,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着实不知从何而起。
此刻,尔朱荣听闻卫铉侃侃而谈,显然已将他当作可以议事的谋士,可他不仅仅想要知道病灶,还要治病的良方;要是说不出所以然,一切免谈。
对于卫铉来说,这是一场异常关键的考验,成败就在这一举:过了此关,那便豁然开朗;不过,尔朱荣对他的的恶感远胜方才无数倍,日后即便做再多的事,也很难扭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