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钮祜禄贵妃翻开下一班秀女的花名册时,望见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她眯了眯眼,默念了一遍:“……程世福之女。”
钮祜禄贵妃执掌后宫,对毓庆宫自然时时留心,她倒还没忘记今年太子刚添的小格格是谁生的。
等秀女们依次在她面前站开,钮祜禄贵妃沉吟了片刻,还是出声:“程婉燕、程婉荷近前,一起抬头看看。”
三妃这回完全是惊悚了,一个不够,贵妃还要选?
宜妃直接就冷哼了出来,拿扇子遮着翻了个白眼。她最看不上养小答应邀宠的事儿了,有本事自己上啊。
婉燕、婉荷结伴上前请安,又紧张地抬起头来。
钮祜禄贵妃见了也有些满意,虽比不上那王阿玉,但这一对程家姐妹倒生得眉目如画,别有一番清丽的模样,都是美人胚子。
她此前一直烦恼,如何能有那不起眼的法子和毓庆宫搭上关系。
钮祜禄氏若在前朝接近太子,实在太惹眼了些,只怕都等不到太子爷登基,就要被万岁爷一棍子打死,她与十阿哥也是如此。
可钮祜禄贵妃又不甘心,虽说皇上正值壮年,但这天下日后总是太子爷的天下,谁不想提前卖个好?太子爷身边现在可就只有一个赫舍里氏!
谁承想,这时候却有了现成的梯子递来了。
通过程家这条线就足够隐蔽……钮祜禄贵妃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妥帖,便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们在家里常做些什么?”
婉燕先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在家常做些针线,帮着母亲料理家事。”
她声音发颤,但回答得还算中规中矩,只可惜钮祜禄贵妃在她说话时瞧见她嘴里牙黄黄的,便有些嫌弃和不满,于是又拧着眉头去问一旁的程婉荷:“你呢?”
婉荷深吸了一口气,清脆地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民女在家喜欢画画、打络子,还喜欢听祖母讲故事。”
钮祜禄贵妃心里一下就喜欢了,嗯,牙齿不像姐姐,很白净整齐。她心中已有了计较,便对一旁负责记名的太监微微颌首,那太监立刻高声唱道:
“程婉荷留牌子、赐香囊;其他人撂牌子!”
#
院里的枫树枝繁叶茂,遮了一半窗子,程婉蕴便坐在这阴凉的浓绿深处有一针没一针地绣着小格格的小肚兜。
碧桃端来在井水里镇得冰凉的李子和西瓜,往常能一人吃掉半个西瓜的程婉蕴这会子却没什么胃口,只看了眼:“先放那儿吧。”再绣了几针,还是有些心浮气躁,程婉蕴干脆搁了绣棚,起身道:“去看看小格格。”
小格格正在耿妈妈和索妈妈的看护下,在凉榻上爬来爬去玩,她穿了件鹅黄色的小衣服,见她的身影出现在门边,立即调转方向,直起身子张开短胖的手臂,不住地要她抱:“额……额……”
她头上两个小揪揪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程婉蕴每回见她都能被她那胖呼呼肉嘟嘟的可爱模样会心一击,暂且忘了忧心的事儿,把闺女抱在怀里。
小格格生得越发像她了,尤其眉眼,简直是复刻过来的,每个见了她的人都说她是个机灵的,净挑父母的优点长了。
她完美继承了程婉蕴与太子容貌上的所有优点,程婉蕴的杏眼、小巧的脸型以及白皙的皮肤;太子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嘴唇。
呜,她闺女真漂亮。程婉蕴将她抱在怀里,忍不住埋在她脖子根深吸了一口,她刚吃完一万牛乳蛋羹,浑身满是奶香,又胖,像一颗奶枣,又像一颗绵软的汤圆。
小格格被痒得咯咯直笑,不停地扭来扭去。
然后程婉蕴又将小格格放在小床上,蹲下来跟她玩捉迷藏,她藏在床围一侧,在闺女找不到她茫然四顾的时候,又突然探出头来:“哈!额娘在这儿!”
小格格便兴奋地手舞足蹈,冲她爬来,笑得更大声了。
胤礽走进来,便远远望见这幅场景。
仲夏浓郁的阳光里,屋子里被照得敞亮明朗,竹帘半卷,阿婉像个孩子似的与小格格绕着小床玩闹,最后还一同大笑。
阿婉眉眼弯弯,她依旧打扮得十分素净,一身青色珠绣旗装,长发只是松松梳了一边发髻,发髻上斜斜插着一支嵌珍珠的青玉簪子,被阳光照得能看清绒毛的侧脸,好似还是那个刚进宫的她一般,什么也没变。
胤礽不由怔住了脚,都不舍得进屋打破这美好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