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补充道,“本来这种事学校有自由裁量权,同分情况下随便定谁都可以,但为公平起见,也为防止学生私下猜测学校招办是否有黑幕,我还是打电话来和你说一声并征求你个人意见,毕竟这些事对你们关系重大,且一入学就会知道。”
常天浩很清楚,绝对公平是没有的,相对来说魔都院校录取比帝都公正透明些,正如魔都的期货交易所要比郑州的期货交易所要透明些,因为那里受到的熏陶不一样,从政府行政也可以看出来,江南几省对体制权力的利用还比较收敛。
不过院方打这个电话也是为避免麻烦:同分录取事先没有说明,万一学生事后追究闹得沸沸扬扬很难听;同时院方也不知道学生有没有背景和关系,这万一牵扯到谁都很麻烦,档案上看不出,现实未必没有。打个电话也是确认一下学生有没有靠山,如果有还得启动调剂计划,否则就把常天浩安排到经济系录取。
常天浩想了几秒钟道:“谢谢学校和李老师对我的关心和厚爱,这件事体现了学校严谨、公正的作风,我想还是不要麻烦学校了,就把我录取到经济系吧。不过我个人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请求,将来别说因为我数学分数不够被刷下来,就说我个人临时调整了志愿,免得经济系老师看见我有其他想法……”
李老师笑了,这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是个小机灵鬼,便道:“这没问题,但要不要征求一下你父母的意见?投档明天才结束,明天上午你答复也可以的。”
“不用了,我自己定吧,志愿也是我自己定的,书都是靠自己读的,在欧美满18岁就算独立了,我非常感谢学校的重视,我觉得我选沪江大学是选对了。”常天浩不留痕迹地拍了下学校的马屁,然后又一脸自信:将来我会是经济系里搞金融最好的那个!再说,真要是想读金融,大二转系啊。
李老师点点头,心想这同学不错,有主见,倒是个搞学问的好苗子,他哪知道小布尔乔亚·常是因为“生活所迫”放弃北大历史系而来的。
晚饭时分,常天浩和家里通了气,没多说录取曲折,更不谈高分撞车,只说:“沪江老师给我打了电话,说我已录取到经济系,明后天通过电话就可以查询到,让我放心……我打算过两天去买点经济学书先看起来。”
常父点头:“好的,经济学蛮好,我看电视机里经常有经济学家讲课,从没见过金融学家,其实我一直觉得吴市场与厉股份两位的学问很好,可惜他们的好经,叫下面的歪嘴和尚给念歪了……你去学经济,一定要扎扎实实跟着老师学,取经一定要到西天取真经。诺,给你200块钱去买书吧,好好看,暑假时间宝贵别浪费。”
常母愣了,这作风不像啊?
常国庆道:“其实《经济日报》和《半月谈》我也经常看,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吴市场与厉股份?转制这件事其实我非常理解,国有企业有些人确实不像话,思想自由散漫、工作松松垮垮、表现吊儿郎当,你还不能开除他,连扣钱都很麻烦,所以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我唯一想不通的事只有一条:打倒一批资本家,再造就一批资本家这是个什么样的操作?当年批走资派,他们不服,说是污蔑,从目前操作来看,好不好姑且不论,起码我觉得不算污蔑。”
常天浩和稀泥道:“老爸,这东西是这样理解滴:由党指定、跟党走呢就是红色资本家了,这红色资本家就不是普通资本家了……这个,白马非马嘛!”
“这什么逻辑,以政治代替学问?以文件代替是非?你去读经济做学问,一定要把核心问题弄明白,读大学不是让你去学着打官腔的,做人要脚踏实地。”
常天浩苦笑:老爹的执拗劲又上来了,我怎么会不清楚?我就是搞得太清楚了以至于总404。我现在不是革命小将,我是小布尔乔亚了……心里这么想,嘴上道:“好滴好滴,我明天就去。”
第二天常天浩照例先去了大户室,行情还是不愠不火地在编织心电图,他呆了半天觉得没啥意思,便去了新华书店——全省最大的新华书店。
要搁二十年后,常天浩才懒得跑新华书店,要什么书网上都有,当当、京东、亚马逊一键可达,最方便不过了,哪怕要找老书,去孔夫子旧书网逛逛也能有所收获,可现在不得不老老实实来书店选书,还不打折,真是郁闷。
径直走到经济类(中图编号:F类)书柜前,粗粗瞄了一圈,实在找不出太多可入眼的书籍,此时国内经济学类专业书籍很少,除少数国内教材,其他就是那些简明扼要的科普读物,比如《鹰击长空:波音》、《创新先锋:索尼》、《蓝色巨人:IBM》等书籍,向国内读者介绍这些跨国大型财团的来龙去脉,对常天浩而言这些就太熟悉了,翻都懒得翻,更别提去买。
看来半天,只挑了一本保罗·萨缪尔逊的《经济学》,其他一无所获。
正打算结账走人,他忽然发现不到3米远的远端书架附近,有女孩子看书看得太入神,丝毫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在偷偷拉开她的包,连皮夹子也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