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股长看了方支书一眼,多少有点尴尬:“随口说的,你别生气。”方支书说:“没什么,我的村长说的话比这还难听。”方支书接下很平静地将刚才在水利局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张股长听后半天不说话,方支书又想掏“阿诗玛”又觉得还没到关键时候。这时张股长开口了:“九点钟县里开了一个财税工作碰头会,我记得似乎提到望天畈村村长贩茶叶赚大钱却拒不交税的事,对么?”方支书眨眨眼坚决地摇摇头。张股长点点头:“你讲义气,不说同事的坏话和短处。看样子就知道你是个吃得苦干实事的人,就和你说点内情吧!想到上面要钱修水闸什么的,现在除了主要领导蹲点的地方,县里一律不开口子,而且县财政穷得连工资也发不出去,所以,你还是不要跑冤枉路,花冤枉钱。我不像有些人说吊胃口的话,吊上三两年,收些昧心的礼物,到头来找个理由一把推个精光。你若是不甘心,还可以到行署财政局试试,但是没有过硬的关系是不行的。”说着还让少的给方支书搬座倒茶。方支书拦住说不坐不喝,仍然站在那里问了一些有关农业财政政策,本来还想追问村长贩茶叶的事,见人家有下班的意思,就忙告辞了。在取雨衣时,他听见张股长在里面和少的说:“这人是个老实人,有机会可以帮一把。”方支书很感动,将雨衣仍挂在那里,却借口找雨衣,返回去做作一番,然后对张股长说了一句:“非常非常感激你的看重。”
方支书在街边小吃摊上买了两个馒头吃过,算一算只花三毛钱,又去茶水摊上买杯茶水喝了,他以为顶多不过再花五分,谁知卖茶的老头硬说一毛钱一杯,满城都是这个规矩,而他的杯子比人家的还大一圈。城里人都爱睡午觉,这段时间干不了正事,正好可以到医院里去打听一下母亲的病能不能治。天上的雨下小些了,他将雨衣脱下来夹在自行车货架上,推着车子来到县医院,在门诊部找个医生将母亲的病情说了一遍,医生愣了半天,才说这病太古怪,让他到隔壁地区医院去试试。他信了这话又找到地区医院。一挂号却要收五毛钱,说是中午休息只能挂急诊。他说隔壁县医院也在休息怎么只收一毛。那几眼看不透的小窗门说,这是地区办的,教授比他们的护士还多。方支书只得交五毛,找半天才找到中医科。他又说了一遍母亲如何一合眼就做梦,醒来就咳嗽,若是梦见死去了的人,醒后准保发作哮喘,都一年多了。说完后他补一句:“这病能治么?”医生年轻,话很老练:“能!”他从没见这么干脆肯定的医生,别的人总说难,他不相信又问:“怎么治?”医生白了一眼:“嘴上抹红药水,屁股上搽紫药水——你把病人送来就是,管我怎么治!”他知趣地站起来说:“那我过几天送人来。”医生忽然客气地冲他一笑,他赶忙还了个笑脸。转过身才发现背后站着一个很好看的女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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