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世臻挑眉道:“我倒是想着,但凡能把石窟早日安置了,那便也是善事功德一件。想这西域一带如今虽是通商受阻,但是假以时日,总归会有多地商贸相通的那一日。那这石窟,便是这旅者的心灵休憩之所。只是这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的份儿了。”
茱萸沉思半响,“为何不试着在石窟外头栽榆树,这树根但凡落了地,自然也是固土的。即便是有水患冲刷,也不怕这渠不保。”
石世臻道:“这更是难事一桩了,如今这南疆与钺国贸易中断,又哪里来这么多的榆树苗哟。即便是它勿洛国愿意千里送树而来,也只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石世臻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看了茱萸一眼,如今这局势,若说是与钺国开打,只怕是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可这女王偏偏就扣留了钺国的皇后,这样引火烧身的事儿,也实在是叫人费解。
虽说如今勿洛的耶律齐也有与南疆结盟之意,可是这勿洛毕竟也是钺国的手下败将,倘若说要打败钺国,只怕也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儿来。
再说,那周筠生一行人顺着小路,一直策马往前而去。可是越往前走,越荒芜难行。林稀革浅,坡陡路窄。甚至是半边悬崖半边绝壁,必须牵着马儿侧身走过。
又有沟壑纵横,还得攀葛附干藤,这一路因着走的不是官道,因而十分的艰辛。路行至一半,却不想他与阿平两人,却与鬼伯等人走散了。
眼看日色西斜,尚未见到一户人家,周筠生心中暗想,这路陡林疏,人烟绝迹,若是三日出不了荒野,只怕是真当要绕不出去了。
周筠生正在暗暗思索,忽听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笑声。
周筠生与阿平不禁精神为之一振,想着许是歇口气,便能出了这荒野,随即大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大约又走了一里多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片开阔地,中间突兀出现一座不高的石岩,顶上地势略平。中间有一株枯藤老树偃卧,树旁有石桌、石凳,两位耄耄者,坐在石桌旁对奕。
今见二老者聚精会神,心无二用,周筠生也就不言不语观起阵来。一老者是俗家打扮,满目皆是长鬓白胡,因着垂着头,也瞧不清脸面,此人执黑。另一老者是道家装束,戴着蓑帽,执白。黑棋这里挂角,白棋那边就行大飞。黑棋可谓守中有攻,左右逢源。白棋则是攻中有守,伺机而动。
但见着白棋虽然在中局得利,那黑棋也占了边角便宜。乍看之下,这两位老者都是高手,一时难分伯仲。直到在在一百多式时,白棋走了一步缓手,黑棋趁势掩杀,招招进逼。这白棋好好的大赢局面,最终以半子之差惜败。
周筠生对执白棋者的落败,觉得十分惋惜,因而轻声道:“可惜呀可惜,真是一步臭棋,若是再多想片刻,只怕是输赢还难说呢。”
两位老人闻听有人评棋,便抬起头来相看,周筠生此时才略略看清了老人的相貌。
执白棋者两道白眉一寸有余,银髯洒于胸前,有如高山飘雪,又是青纂碧簪。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真可谓鹤发童颜,颇有仙风道骨之像。再看执黑者,蓝袍青绦,着深筒布袜,一双云头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