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不敢抗命,疾步退了出去。
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帕,太后轻轻地按住受伤的耳垂,愤愤地看着水玲珑。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条件。”
“我要半弦蛊的解药,或者,我要亲眼看见那只蛊虫消失。”
太后一怔,转过身,带着一丝冷笑,不解地望着她。
“你以为这一次刺杀战王,还有几分生还的机会?”
太后的意思,水玲珑也懂,迟早都是要死的人,何必还要吃什么解药呢?
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完全不懂得珍惜这个难得的提要求的机会!
“在我的家乡,是要求到死了都要保证身体的完整,因为,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对上辈人最大的孝敬,就是爱惜自己的身体。上一次被迫中了半弦蛊,是因为要受命于太后,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很快就要去见阎王爷了,也不知道大刑之日到底是哪一日,太后又不可能再次在发作之日来送药,如果蛊毒发作,一发不可收拾,我怎么甘心带着因为病痛而扭曲的身体去地下?又哪里有颜面去见我的父母?这个请求,应该一点都不为难,还望太后成全。”
“总之不会超过一个月,不如,今日就送一粒解药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解药?
水玲珑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就了解到:半弦蛊,以人血为食。
被蛊虫选中的人,每逢初一的夜晚就会血液躁动,坐卧难安,必须让蛊虫吸食一次才能镇静下来。
哪里还有什么解药?
太后分明就是在敷衍她!
培养一只蛊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水玲珑早就料到了狡猾的太后不会那么轻易将蛊虫拿出来。
她冷冷地看着太后从自己的腰带里取出一个白净的玉瓷瓶,然后从里面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
“哦?看来太后是有备而来,居然料到了我会找您要解药呢。”
水玲珑的语气带着讥诮,满眸都是不屑的神色。
“哀家听闻你和战王一起回京了,简直坐卧难安,第一时间就来看你了,心里还不是惦念着,你为了哀家办事,尽管事情不是那么地顺利,但是你还是豁出去了牺牲很大的,所以,哀家当即也是决定了带着药丸来。就算……你没有出口咬伤哀家,哀家也会那么做的,只是没有想到,你的内心,对哀家却有那么大的怨气。”
说得好像她就是一个圣母娘娘一般呢。
水玲珑也不说破,只是内心更加不屑了。
“看看时辰还早,不如,还是请太后让宁公公辛苦一趟,折返回慈宁宫取蛊虫来。”
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语气又开始不耐烦起来。
“大胆!你以为这个大牢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进来的吗?”
水玲珑眼皮都没有眨巴一下。
“太后不是在圣上来之前就进来了吗?”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脸颊也被太后抓伤,还怕撕破脸吗?
“你这么说,就是不肯相信哀家了?”
“蛊毒发作起来,真是生不如死,我只是不希望自己被行刑之前,还要再遭一次罪。”
“那好,你把了解到的事情说出来,哀家立即就让宁公公去取蛊虫,一刻都不耽误。”
当她是傻瓜啊?
说出来了,哪里还会得到蛊虫?
搞不好,话刚落音就会遭到毒手,还会被处理成畏罪自杀的现场。
届时,才真是百口莫辩,还得落下一个遗臭万年的名声。
“既然太后那么没有诚意,还是作罢,大牢里幽深昏暗,也不是太后这般尊贵的人久留之地,恕不远送了。”
水玲珑正了正衣襟,返回到干草堆上,盘腿坐下,坐直了身子开始冥想。
太后无比懊恼。
当初选人用人,怎么就挑选了这么一个难啃的“骨头”呢?
“那你就歇着吧,至于……三司会审的时候,哪些话该说,哪些话可以说,哀家知道,你的内心还是很有分寸的。”
水玲珑一怔,睁开眼睛对上了太后冷笑的眸子。
太后那一张艳丽的脸庞上,带着一丝丝狰狞和讥诮,大红色的唇彩更衬托出脸颊的苍白。
曾经的一代美人,生生将人生活成了这般凄凉的模样。
没有爱情,没有亲情,没有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即便是华服加身,满头金钗又怎么样?
侯门一入深似海,更何况是张着血盆大口的皇宫?
就算是最后被行刑了,至少,也远离了这些是是非非和勾心斗角。
水玲珑非常沉静,看着太后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终于,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在太后的背后响起来。
“睿智的太后,您怎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独独要咬伤您呢?”
听见这句问话,太后的身子猛然一颤,睁大了眼睛转过身来,带着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瞪过来。
“你这个剑人,你说,你到底对哀家做了什么事情?”
看来,事情也只有到了自己的头上才会着急啊?
“太后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能够有什么本事,哪里比得上太后对我下半弦蛊呢?”
也对,可不能乱了分寸。
太后伸出手指,按了按有点凌乱的鬓角。
微微喘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