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过来的是,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水玲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听着窗外的蝉鸣,感觉头部还有一阵阵的晕眩和疼痛。
衙役已经送来了她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饭。
很不错,没有馊味,还有一只油腻肥大的鸡腿。
水玲珑笑起来,也顾不上自己脏乎乎的手了,直接抓起鸡腿就啃了一口。
推出去的时候,仍旧看见了迎面而来的玉锦州。
水玲珑迎着阳光笑了笑
“玉公子,谢谢你的厚爱了,来世再见。”
玉锦州本来紧锁着的眉头突然也舒展开了,拿着扇子的手伸出来,在她的脸庞旁边蓦然打开了折扇,遮住了旁边的衙役。
“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且慷慨就义就好。”
嗯?
水玲珑不解,正要去问清楚,玉锦州已经收拢折扇,后退了一步。
“走走走。”衙役凶神恶煞地推了她一把,害她一个趔趄,差点没有摔倒在地上。
玉锦州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推什么?小心本王收拾你。”
毕竟是异族的王族,衙役缩了缩脖子,没有再吭声,手劲也小了许多。
刑场比较偏僻,也没有多少围观的百姓。
锣鼓声声,宣告着行刑即将开始。
“午时已到——”
衙役扯起嗓门喊着,示意侩子手拿起大刀。
水玲珑被反绑着双手,一步步地走上了断头台,眼见着侩子手大口喝了一口酒,喷在明晃晃的大刀上。
在阳光的照耀下,雪白的刃反射出刺目的光来。
她跪在地上,闭起了眼睛,大脑里回顾着自己这一生舍不得的人和事情。
大哥、小妹、夏侯然……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顿了一下,怎么还会想起他呢?
吸了吸鼻子,行刑官已经将发出了指令,水玲珑闭上眼睛,等待最痛苦的那一刀。
……
等到夏侯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
他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发觉自己正在西厢房里。
再看看躺在他身侧的绿乔,不由得冷着声音说:“本王是喝醉了,你也是吗?不要再做出这样的假象了,本王很不喜欢这样的你。”
绿乔缓缓睁开眼睛,死死咬住下唇。
“王爷就不问问醉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夏侯然拢了拢衣襟,严肃地看着绿乔:“本王不动你,就一定会一直这样,即便是本王醉得再厉害,一来不会让福叔将本王扶到这里来,二来,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对你怎么样,三来,你不愿意,应该是有很多房间可以躲避的。因为,本王醉酒之后更加不会强人所难。”
绿乔顿时就红了眼眶,热热的眼泪随时都可以涌出来。
“王爷,为什么我们回不到过去?”
夏侯然站起身来,穿戴整齐,头也不回地说:“一步走错,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大步走了出去,留下绿乔颓然地躺了下去。
不过,真是可惜,水玲珑已经被斩首了。
王爷还没有出王府大门,一定就会接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了吧?
绿乔冷冷地笑起来,冰凉的泪水流了一脸。
果然,还没有走多远,夏侯然就看见疾风一脸黑沉地走了过来。
“王爷,将军府……已经开始着手办丧事了,您看……”
夏侯然无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疾风,你说哪里?”
“属下无能,没有打听到圣上已经修改了时间,王妃今日午时……已经被问斩了。”
一张脸此时惨白一片,双手颤抖了好半天,夏侯然发疯一般往将军府跑去。
昨日,他也是去找水阡陌搭搭关系,没有想到,贪杯的后果这么严重。
如果,他们都没有醉酒,这么可能错过呢?
双腿好像灌满了铅石,并不是很长的一段路,却好像变得很长。
夏侯染的一颗心沉重无比地跳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么鲜活的一个人,不是一直在和他拧巴着吗?
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说,还有一些矛盾没有来得及细细地去解释啊!
这么可以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内心里混混沌沌地想着,远远地就看见了将军府的大门上挂着两个圆圆的白灯笼。
夏侯然脚步一个趔趄,向前颤巍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体,竭力站直,哀痛地看着将军府。
他觉得喉间一股腥甜的气息涌了上来,微微张开嘴巴,一股血泉就喷了出来。
“王爷——”
疾风担忧地惊叫一声,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夏侯然。
王爷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呢,这个消息不应该那么直接就说出来了。
出门那么匆忙,根本来不及备马车和轿子,不然,王爷也不会那么辛苦。
将王爷拖到一边,掐了掐他的人中,疾风满眼都是自责的情绪。
夏侯然终于悠悠地转醒过来。
他的眼神十分涣散,几乎是没有焦距的,只是淡淡地问道:“疾风,你说,她走之前,是不是还在内心埋怨着本王呢?”
疾风嗫嚅了好半天,才说道:“王爷,别想那么多了。属下认为不会的,王妃那么冰雪聪明,一定理解王爷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