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然拾起狼毫笔,蘸满了墨汁,微微思忖,开始运笔。
鹅蛋型的脸庞,远山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长发飘飘,云鬓上斜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子,一身桃红色的云锦,更衬得脸蛋红扑扑的。
画好之后,夏侯然又拿起宣纸,轻轻地吹干纸上的墨汁。
看了一阵,他将宣纸放在书桌之上,又拿纸镇,压住边角。
屋顶上轻微地一声响动,是瓦片碰撞的清脆之声。
怎么?
水玲珑又准备偷偷地观察他?
或者,还准备将涎水滴落在他的面颊上么?
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贪慕他的美色,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心情没由来地变得好了许多。
夏侯然对着如豆的灯火勾了勾嘴角,含情脉脉地望着那幅画。
情绪外露,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细细簌簌的响动传来,却没有听见熟悉的惊呼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夏侯然的嘴角都笑得有点僵化了,仍旧没有出现那个身影。
“还玩?偷偷摸摸的,有意思吗?”
夏侯然低语,索性就扬起下颚,炯炯有神地望着屋顶。
“下来吧。”
没有回应。
“别闹了,下来,将晒场的事情好好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仍旧没有回应。
肯定是故意的,非得这样便扭着。
夏侯然抿了抿嘴角。
他顺手拿起一支没有蘸过墨汁的狼毫笔,借着内力往上抛去。
“蹦蹬”一声。
接着,就是“喵呜”一声惨叫。
瓦片被击开,一只经过的小猫失去重心,直直地掉落在夏侯然的怀抱里。
原来是一只猫。
居然是一只猫!
夏侯然无比懊恼,自己引以为傲的敏锐听觉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他烦躁地将掌心中的猫挥出去。
油纸糊的窗子被撞破,可怜的小猫被摔落在门外的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门外值守的疾风应声而入。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一只野猫在书房里闹腾,被本王丢了出去而已。”
难怪,疾风本来就没有发觉有什么危险。
疾风点了点头,正要退出去,一眼就看见了那幅画作。
“王爷的画工真是出神入化,王妃惟妙惟肖的,简直就和真人站在眼前一样。”
疾风由衷地赞美着。
夏侯然脸色有点挂不住。
他一把抽了一张崭新的宣纸,胡乱地盖住画作。
“瞎说什么呢,本王在画仕女图,哪里是什么王妃?”
不是吗?
分明和真人无差别啊。
疾风百思不解,抓了抓后脑勺,急忙退出了房间。
见疾风出去了,夏侯然又拿开那张白纸,愣愣地看了一眼画作。
真的如疾风说的那么逼真吗?
也是的,自己今晚到底是抽了什么疯?
夏侯然的内心更乱了,他再次盖住画作,疾步走到床榻上躺了下来。
这一夜,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送去的那只八哥,真的只是为了赔偿水玲珑的那只小灰雀的。
所谓睹物思人,以后,她看着八哥,就会想着送八哥的人了。
去市集上的时候,听见八哥咋咋呼呼地喊“美人啊~”,他就忍不住掏银子买下来了。
这样不羁的八哥,很搭配他这样的风流人物。
也不知道,水玲珑会不会坚决不肯收下?
还是,内心里压根一点都不喜欢八哥?
真是的,那么可爱的八哥,她哪里能够拒绝得了啊?
就好像……全东周独一无二的帅气男人,有几个女子可以拒绝得了啊?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就听见疾风在敲门。
“王爷,属下见王妃的轿子,往皇宫去了。”
夏侯然猛然惊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这个蠢女人,还敢不回逍遥王府,直接……只身去皇宫?
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她的孤勇无畏啊!
“让她去吧,胆子大了,厉害了啊。”
疾风愣住。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他听出来了有那么一丝烦躁,一丝赌气的意味呢?
不过,王爷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也就是说,不用理会王妃的意思吧?
疾风在内心反复劝说着自己,终于,他后退几步,坚定地站在一旁。
夏侯然紧闭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多睡一会儿的。
他又躺了下去,不想这么早就去皇宫上早朝。
再说了,本来他去不去,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可是,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水玲珑流着眼泪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小然然,你到底还管不管人家嘛?”
“唔唔唔——死女人,总是给老子惹事!算你厉害!”
夏侯然哼唧着,翻身而起。
对着窗外站得笔直的人影,夏侯然扯着嗓子喊道:
“疾风,还不赶紧让人打水,给本王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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