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母后找我谈心过,对她的成见减少了许多,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母亲,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界,她又能做些什么呢,还不是依顺罢了。
那个所谓的父王还真只是宴席那天见过,虽然母后一直给我说父王忙着招待使节,改日得空就来看我,但是这样的话,又怎么可能糊弄住我呢,他并不喜欢我,不然怎么舍得送我走。
今天是我在凉洲的第五天,醒来以后在寝殿睡了两日,身体才缓过来,趁着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我带着桑麻准备去母后宫殿请安,毕竟她是九离的娘亲,我也应该代死去的九离尽一份孝心。
“宁安给母后请安。”这几日我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封号,宁安,不是九儿。
“快快起来,身子可好些了?”她见我跪下请安,急忙扶我起身,微微抬头望着答,“好多了,劳母后挂心。”,依旧那副笑脸,明媚动人。
随她走过去坐下来,才仔细打量这个宫殿。
殿宇四周都是薰香,是那种清淡气味,就像香水,有着前香后香这种微小的区别,殿内的装潢摆设也是清新儒雅,一点也不像南国那般金碧辉煌,古色古香雕花紫檀木座椅,漆着暗朱色的镂空屏架柜,摆放着琉璃彩陶和古玩儿,墙上挂着一幅红衣美人图。
坐着的地方身后有一道双面刺绣屏风,用金丝银线绣着几朵牡丹,头一回见到金色的牡丹,比红色更为雍容华贵,却不显俗。
她见我打量,也不说话,用套紫色琉璃茶具给我斟了一杯茶水。我尝了一口吃惊问,“母后,这茶是什么,如此清甜。”茶味不苦,不涩,入口生津,甘甜润喉,茶汤隐隐有些发红,清可见底。
她笑了笑,说,“这是你最爱的紫樱茶啊。”见我有些疑惑的眼神,问我,“离开六年,连你最爱的茶都不记得了吗?”
我摇了摇头,有些内疚,“刚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头,好多事都记不太清楚。”
她听我这么说,大吃一惊,责怪怎么不早点告诉她,还准备唤太医给我检查,急忙劝住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就是记性不好,反复确定我是真的没事,这才罢休。
她伸手拂过我的脸,眸子一直盯着我,仿佛要刻在心里一样,开口道,“我可怜的宁安,都是母后不好。”
这句话她说了几十次,每说一次我就愧疚一分,心里一直喊着我不是宁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可是这样的话,我又怎么敢说出口。
我告诉母后,今日天气好,想和她一起出去转转,她听闻立马就答应了,待收拾好,宫女却进来传,宁乐公主来了。无奈,我只能坐下来,母后倒是开心的很,说正好让我们姐妹两聚聚。
“儿臣给母后请安。”只见的一女子缓步走来半跪请安,她头戴金钗摇摇欲坠,身穿粉缎抹胸长裙笔直挺立,裙边绣着朵朵桃花如点睛之笔,外着雪纱对襟广袖衫,一走一动一拂袖,如同花中仙子,那张面若桃花的脸,隐约有些和自己模样相似之处,她微微一笑,更是让人心神相随。
这样的女子,真的是可以轻易俘获男人心啊。她是美丽的,九儿也是如此,也难怪她初见我时眼神不友善。
“免了免了,快来和宁安话话家常,你们姐妹多年不见,可不要生分了。”母后拉着她的手附在我的手背之上,笑眯眯说道。
手背上那柔弱无骨的细腻触感隐隐用力捏我,她虽笑着看我,可是眼神里面还是透露敌意。
我暗暗用力甩开她的手,有些微怒,却不想她却笑的更灿烂了,“是呀,妹妹几年不回来,如今这般美人模样,皇姐我啊可真是认不出来了。”
“皇姐过誉了,我自然是及不上皇姐的半分。”她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撕破了脸皮。
母后见我两人笑颜相对,就说要亲自去御膳宫准备点心,就带着宫女离开。
母后走出去不到片刻,那个刚才还笑盈盈的皇姐瞬间变了脸,语气不善道,“贺兰九离,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可以和睦相处吧?”
听到她这么说,倒是让我错愕几分,问,“什么意思?”
“呵,你说什么意思,你忘了我可都还记得,小时候你是如何欺负我,如何害死少璟哥哥,一桩桩,一件件,我贺兰琴心这辈子都不会忘。”她说的咬牙切齿,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什么害死什么哥哥,还欺负她,那都是以前九儿做的事,如今我要收拾她的烂摊子?
不过嘛,这个琴心,琴瑟净心,是个好名字。
见她愤怒的模样,我倒是有点好奇了,这个少什么哥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九儿小时候欺负姐姐,这事儿我知道,母后前几天说过,可却不曾说过害死人啊。
“那个哥哥是怎么死的。”我望着她一脸正经。
听我如此,她就像是受了惊吓的猫儿,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用手指着我的鼻子,气急败坏,“你……你,你还有脸问。”
“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她如今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公主端庄,活脱脱一个泼妇,“不信你问桑麻。”
桑麻听到我叫她,急忙从身边走了出来,面对着贺兰琴心轻声说,“我们家主子刚到凉洲就摔伤了,记不得往事,还请宁乐公主见谅。”
桑麻都这么解释了,她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见我不像是开玩笑,顿时泄了气,瘫坐下来,泪眼汪汪声音哽咽,“你居然不记得他,你怎么可以忘记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