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东宫,忽然变得那样陌生,嫡母不是生母,就连母亲也不是生母。他冷笑了两声:父亲......更是天大的笑话。
朱瞻培刚走进兰才人的院子,就看到她正在院子里给茉莉花剪枝。春天到了,院子里那棵老茉莉就疯狂的抽芽,若是不剪枝任由它疯长,等到开花的时候,花朵就会很少。每年到这个时候,朱瞻培就会帮着母亲一起剪。
他鼻子一酸,就这么默默的站在,那个不再是自己母亲的女人身后。
“培儿?一声不吭的傻站着干嘛?怎么这个时候来?你父王刚在这里用了午膳回去休息了,早一步,你还能给你父王请安。”兰才人笑着直起身来。
兰才人这个名字,跟李敏贞还真相配。她长着一双杏眼,虽不妩媚,却给人一种平和的柔美。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抱赧的娇羞,多年的委屈谨慎,竟让她形成了另一种魅力。
这个叫了十五年的母亲,竟然与自己毫无关系。生母只抱了自己一天,就因为这个毫无关系的女人,然他们一家骨肉分离。
朱瞻培恍恍惚惚的被兰才人拽进了屋里。
兰才人桌上罩着一个碟子,里面有她留着的绿豆糕:万一花荞来呢?她打开罩子,把碟子端到朱瞻培面前,示意让他吃。
朱瞻培没有去拿绿豆糕,只呆呆的望着兰才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问道:
“我娘是不是叫柳云娘?”
兰才人手一软,碟子摔碎在地上,绿豆糕撒了一地。屋外的宫女听到声音连忙进来收拾,兰才人吩咐道:
“出去把门关上,谁也不许进来。”
宫女出去后,两人沉默了一阵,还是兰才人先开了口:
“是不是魏谦对你说的?这件事是他给我的提议,也是他一手操办的。我就料到,有朝一日,他需要我们为他做事的时候,会将这件事当成我们的把柄......”
“把柄?若不是你想爬到更高的位置,巩固你的地位?何来把柄?”
“我......都是我的错,我女儿和你一样,都是无辜的。若不是柳云娘被杀的时候她不在,恐怕也成了魏谦的刀下鬼!”
“什么?!”朱瞻培目眦尽裂,他狠狠抓住兰才人的两个手腕,使劲将她掼到墙上:“柳云娘被谁杀死了?”
兰才人愕然的望着他:原来魏谦骗他,柳云娘没死!
“你说不说?”朱瞻培暴怒得如同换了一个人,心里的委屈、惶恐、不安全都化成了对眼前这个始作俑者的愤怒,他冷笑着,将兰才人的右手腕,慢慢向后使劲压。
兰才人痛得眼泪不停的流。她嘴唇颤抖,却没有叫,也没有求饶,只用微弱的声音说:
“当年我让柳云娘抱着我的女儿出宫,给了她两锭金子,让他们带孩子躲得远远的,可是,魏谦却不肯放过他们......你爹为了引开追兵,被当场砍了头。”
朱瞻培松开了手,呼吸都近乎停止了。
兰才人索性全都说出来:“你娘带着我女儿逃出了应天府,直到去年,魏谦突然得了柳云娘的消息,便派人去追杀。幸好当时我女儿不在家,逃过此劫。”
“你的女儿逃过此劫?我的爹娘就该死吗?”
朱瞻培眼睛血红,他猛的伸手掐住兰才人的脖子,兰才人无法呼吸,眼看就要翻了眼,朱瞻培却松开了手,仰天长笑道:
“不!我不要你死,但你得补偿!”
“如何......补偿......”
“我要那个位置,太子!皇帝的位置!”朱瞻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兰才人说:
“这就是我要的补偿!”
所以,现在他所要求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是他们应该给他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