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有些冻疮冻得厉害了,就会烂。流脓。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惨不忍睹。这样的伤,一沾上胰子,就疼得钻心。可也没办法,依旧得洗。一天泡下来,烂肉都泡涨了,轻轻一碰就掉了。涂了药也没用,因为第二天还得继续洗衣裳。
以前陶君兰可没受过这样的苦。可如今倒是一一都体验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年三十,所有浣衣局的都松了一口气:过了年,天气就该渐渐的暖和了。到时候,就不必再受这样的罪了。
按规矩,年三十的时候是不洗衣裳的。所以腊月二十九的时候,浣衣局就将活计都收拾妥当。
年三十的时候,宫里是要放烟火的,总之热闹非凡。可是这些都和宫女和宦官没关系。
除了一人发的一朵绒花,和十几个大钱的红包,也就是一碗能见着肉的饭菜。
当看见米饭上头青幽幽的颜色时,陶君兰只觉得十分惊喜:宫里冬天除了主子之外,别人都是吃不着什么蔬菜的。大部分都是吃腌菜。腌菜又老又咸,谁也不爱吃。可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只能吃。
所以,如今见了新鲜的绿叶子的菜,不只是陶君兰,大家都是喜笑颜开了。除了绿叶子的菜,一人还有两三块的红烧肉。
大家都吃得十分满足和欢喜。
陶君兰满足之余,又觉得有些心酸:尤其是看见陶芯兰那一脸意犹未尽舍不得一口气吃完的样子。要知道,以前就是她们家的下人,也比这个吃得好。
陶君兰心酸的将自己碗里的红烧肉拨了两块给陶芯兰,自己只吃了一块尝了尝。没有以前她家里做的好吃。可是却胜在油水够足,毕竟在宫里常年累月的,都见不着肉不是?
陶芯兰又将肉拨回来,“我有。”
陶君兰再拨回去:“你吃吧,我觉得不好吃。没以前家里做的好。”陶芯兰还在长身子,虽然两块肉不顶什么事儿,可是却也聊胜于无。最主要的,陶芯兰看上去,实在是馋坏了。
大年三十都是要守夜的。每个屋子的宫女们,都各自合伙掏钱托人带了花生,芋头等东西进来,然后用在炭盆上烤着吃。
陶君兰她们也弄了。芋头烤熟了,又香又糯,甜丝丝的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去。还有番薯也是,掰开后,那股子甜味儿,能让一屋子都是那味道。花生烤熟之后,还不能立刻吃,放一放后才会变得脆。
吃了两个芋头,一个番薯,一小把花生,陶君兰就不敢再吃了。再吃就该吃撑了。
其实吃什么都无所谓,最热闹的还是大家一起说话。天南海北,说自己的家乡,说自己家里的事儿,那才是最让人觉得舒坦的。
绿柳家里以前也算是小康之家,她进宫也不是因为活不下去家里穷。而是当初宫里有个熟人,说这是条好出路。混几年,出宫了嫁人也能挑一个好的。这是体面。
绿柳拧着眉头骂当初劝她的人:“黑了心的王八,这哪里是什么体面?要知道这么受罪,我打死也不来!”
采鸢乐不可支,“后悔了吧。”
绿柳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文杏咽了口里的东西;“其实宫里也挺好,至少能让人吃饱,我老家那年大旱,饿死了多少人?有钱都买不到粮食啊!若不是托人进了宫,我说不定早死了。”
采鸢也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宫里也没什么不好。”却是没多说。
大家一起看向陶君兰:“你们两个呢?你们两以前家里是什么样儿?”大家面上都带着好奇。毕竟,大官的家里,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不是?
然而陶君兰却是不想说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