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卿的四周，已躺满了千袭阁杀手的尸体，从她的红裳垂地，直漫延开来，全是血红的色泽，令人冷不丁看去，分不清哪个是裙摆，哪个是血河。竟似乎，红裙与血河融为一体，竟似乎，她身上披着的，俨然正是那惊艳绝纶的由生命铸就的华贵红裳。

苏玉卿撑着她的九霄环佩，想要站起身来。她在寒天雪地中僵坐了一夜，此时站起，倒是颇有些费力，她咬紧牙关，极力的忍着，直到挺起胸膛，风姿卓绝的站在武乾军的包围中。

此时的武乾军，只余下不足两万人。以千袭阁百人之众，竟灭了三万余人，传出去，必会举世皆惊！

然而此时，纵然还余有一万多人，对于苏玉卿来说，亦是绝对的力量。

轩辕景灏越众而出，缓缓来到苏玉卿面前。

看着她风华绝代却冷漠无波的清瘦玉容，轩辕景灏不由叹了口气：“真是任性，凭着百人，竟生生耗去我三万兵力。”

雪珠还在不断的飘落，似乎越下越大，连对面的人都有些看不清楚。

苏玉卿大睁着双眸，定定地望着轩辕景灏，因抚琴而被划破的双手垂在身侧，有小小的血珠顺着指尖不断滴落。

“究竟是为何？”苏玉卿的凤眸中隐隐含着一丝不解，她盯着轩辕景灏，淡淡地问，“你与我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为何要这般逼迫？”

她的声音空灵中带着几分嘶哑，似乎放弃了一切，又似乎还有着迷惘不解，令独自站在雪中的她看上去如易碎的琉璃娃娃，脆弱而美好。他的心顿时生出无限的怜爱之意。

他向前走出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轻声道：“玉卿，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如此？”

苏玉卿不答。

轩辕景灏轻声笑着，冷厉的狭眸中难得的流露出醉人的温柔，连声音里皆是如水的温存：“或许你已不记得，当年，你在竹林中迷路，在听到我喊出你的名字后，哭着撞进我怀里，如找到救星般，紧紧抓着我放声大哭。”

苏玉卿垂眸，淡淡地答道：“记得。”

轩辕景灏眸中一亮，似是极为惊喜的道：“真的么？我还以为你有了薛逸寒后，就忘记了这些。”

苏玉卿沉默片刻，才淡淡地道：“我那时只是害怕。”

轩辕景灏浅笑道：“嗯，我知道。不过，就是你那时的全心信赖，却让我觉得非常宝贵。你应知晓，皇族之中勾心斗角，谁敢轻易信谁？而你的真性情，却令我突然发现，纵然天下间都不过尔尔，唯有你的哭，你的笑，才是最真的。”

苏玉卿点头：“嗯，我是傻，竟不知防备你。”

轩辕景灏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第二次见到你之时，你还是个小丫头，梳着可爱的垂鬟髻，大红色的垂绸随着风儿飘逸，衬着你雪砌的肌肤娇俏的面容，就如同一个琉璃娃娃般。尤其是你在见到我之后，露出的天真又纯美的笑，让我都不敢相信，那晚遇到的狼狈不堪的小女孩儿居然是这般玲珑剔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