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小兵都快哭了,“沈大人不在营中,曹大人正巧巡营路过,瞧见我们俩就把我们叫过去问话了,我们不敢不说啊!”
张百户心烦地摆摆手,心想完蛋,沈千户和他是同乡,肯定照顾他,换这位活阎王来,他们八成留不下多少粮食了。
他默默哀叹,苦着脸往前走。
曹参军、裘虎已经到了瓷器摊边。
有一摞碗上下都磕了角,卢栩正打折卖,有人想不拆直接买走,谭石头不卖。
谭石头:“中间又没坏!缺角的才对半卖,好的还是原价!”
“那也太贵了!”
看车的伙计道:“从观阳运过来呢,这么沉,我们五个人才拉动这一车碗,再便宜就亏了。”
顾客:“亏不了的,我们老家一个这样的碗才几文钱。”
卢栩听乐了,“那你回家买?”
顾客一拍手,“这不是远么!”
卢栩:“我家也远啊。”
顾客:“你再给我便宜点,你瞧这个碗不圆。”
卢栩:“不圆的你放下,我拿回去自己用。”
顾客:“你留这么多碗做什么,便宜三文,行不行,便宜三文我再买五个!”
卢栩:“大爷差不多了,我都给你便宜过三文了,你非说那个花纹不好看也是毛病,我们没法卖了,你嫌不好看挑那些好看的嘛!”
顾客:“好看的不是贵吗?”
曹参军见他忙着,没让裘虎喊他,自己先去看粮食了。
张百户钻进人群拽卢栩,“兄弟、兄弟!快别说那个碗了,参军大人来了!”
卢栩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瞧见裘虎前面一身军甲正靠在车边解粮食口袋的曹参军。
他把碗放下,边往外走边嘱咐谭石头:“就这个价!”
顾客:“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轴呢,哎,给我装五个吧,我能挑挑吧?”
谭石头也很绝望:“挑,挑,挑,赶紧挑,大爷你瞧这个行不行,又圆花又好!”
卢栩颠颠跑过来,朗声道:“曹大人好,拜见曹大人,都是今年夏天才收的粮食,全是新粮,也都晒透了,您放心吧!”
曹参军正扒着辆车解口袋,冷不防被他吓一跳。
回身一看,这么年轻!
他纳闷道:“裘虎,这就是你那个义兄弟?”
裘虎:“正是。”
卢栩:“小民卢栩,见过曹大人。”
曹参军来了兴趣,“就是你从隆兴带着这么多粮食、货物到北境来的?”
卢栩笑吟吟,一脸纯真无害:“正是!”
曹参军点头:“年轻有为。这些粮食也都是你的?”
卢栩:“是呀,大人,粮食没问题吧,我能卖了吗?”
曹参军笑了笑,“怕是不行,你这粮食得运到大营去。”
卢栩:“啊?”
他想了想,想起昨天裘虎和张百户说的一些规矩,问道:“我从外面运来的粮食也要卖到军营去?”
曹参军:“不错。”
张百户泪流满面。
他就知道!
看到这么好的粮食,曹阎王肯定要扒拉回大营。
那可都是新稻新麦,面才吃了一顿,米一口没尝呢!
卢栩皱眉,昨晚张百户和裘虎明明说上报完就可以卖了,听他们的意思,最多交一半就行了才对。
这曹参军不会坑他吧?
卢栩眼神往张百户脸上瞟,张百户连忙摆出刚正不阿,和卢栩不熟的架势。
卢栩更确定了。
这位黑脸大人,不厚道啊!
他沉吟片刻,笑道:“没问题,大人尽管拉去!”
曹参军刚要露出点儿笑容,只听卢栩话锋又猛地一转,“不过得先让我这些亲戚们每家留一点儿,我这大老远的就是给他们送粮食来了,若他们都吃不上,我下回可不来了。”
曹参军笑容僵住。
裘虎和张百户也目瞪口呆。
在远处当背景墙的陈连听罢,悄悄往前挪了两步,竖起耳朵听起来。
曹参军冷下脸:“你这是威胁本官么?”
卢栩笑容不变:“哪敢哪敢,大人一心为公,来的路上小民听人说过好多遍呢。”
陈连嘴角直抽,心说你不是刚知道他姓曹么?
卢栩摆着恭敬的姿态,语气却不卑不亢:“大人您瞧,我大老远过来带的都是些锅碗瓢盆和日用,若我想赚钱,运些丝绸茶叶到青龙城照样卖,赚的还多,何苦非要运到这儿来?”
他又指指粮食:“打从进了朔州郡,到哪儿都有人打我粮食的主意呢,我若只为了赚钱,何苦得罪他们?您说是不是?”
曹参军也笑了,“有胆子。”
卢栩笑而不语。
他既然不怕得罪各地官员,当然也不怕得罪他这个参军。这一路上他可亲眼瞧见了朔州有多缺物资,既然他说还会再来,曹参军傻了才会为这么点事得罪他一个粮商。
他们朔州,尤其是千蛟岭北边,粮商是绝对的香饽饽,招揽还招不来呢。
再说,他又不是不往大营卖,只想给裘虎他们留点儿而已,裘虎这儿也是军营啊!
曹参军果然没继续吓唬他,而是问:“既然是留给你亲戚,那便留吧,哪些是你亲戚?”
卢栩笑容明媚又灿烂:“回大人,义山村的村民,都是我亲戚。”
众:“……”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我义兄是我亲戚,义兄的乡亲也是我乡亲,既然都是乡亲,那都是我亲戚!
曹参军: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