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种麦子之余再种些蔬菜杂粮,也得种个七八亩地。
卢栩神游愁思,忽然听见里正高声问,“人都到齐了么?看看谁家没来,赶紧去喊。”
卢栩定了定神,人群闹哄了一阵,里正敲响了铜锣,“静一静,静一静,不等了。”
众人集中精神期待地等他公布田赋数额。
卢栩隔着人群望里正,没从里正脸上看出一丝丝喜色。
他心里咯噔一声,他和颜君齐对视一眼,只里正开口道:“今年咱们观阳是丰年,朝廷定的田税比去年多些,二十之五。”
里正话说完,人群静了静,随即就炸了锅。
“二十之五?!”
“我们还能活吗?”
里正绷着脸又一阵敲锣,他嘴唇抖了抖,沉了声呵,“朝廷的收粮官已经到了饮马镇,带着十艘货船,官府派了上百精兵来护卫粮草!”
人群再次没了声。
村民脸色变了又变,上百精兵,是来护卫粮草吗?
里正将锣交给儿子,声音也沧桑了几分,“咱们村限两日内交齐粮食,大家回家准备去吧。”
如兜头浇了一大盆的冷水,夏收的喜悦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卢栩扭头看见元蔓娘、三婶、四婶站在人群外,脸上同样愁容满面。
颜君齐脸色沉得厉害。
卢栩低声问他:“你家储够粮了么?”
颜君齐摇头。
麦子刚收时,他就已经找村里田多的人家买好了要交田税的粮食,不过那时他是按照去年田税买的,连家中要吃的口粮,他一共才买了三百斤,几乎花干了家里所有钱。
五亩田,按今年良田均产一亩三百斤,二十之五,他家要交三百七十五斤粮,如今粮贵,一斤新麦就要四十文,他上哪再凑七十五斤去?
卢栩问:“差多少?”
颜君齐:“还差七十五斤。”
颜家有多少钱,除了颜君齐母子俩,就数卢栩最清楚,卢栩:“先从我家拿吧。”
颜君齐黯然,他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栩哥,我可能还不上的。”
他们母子俩一年不吃不喝也赚不了十两银,更别说还要吃喝笔墨花销,若明年田赋再高,别说什么读书科考,他们会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卢栩按住颜君齐肩膀:“还不上就欠着,不要紧,日子总能过去的。”
他晃晃颜君齐,“别胡思乱想,今年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若每年田赋这么高……”他把声音压得更低,只有颜君齐能听到,“那是在逼人造反!”
颜君齐猛地心悸一下。
“你动动你聪明的小脑瓜想一想,不会一直这样的,别慌。”卢栩用力抓着颜君齐肩膀,其实自己心里也发着懵,他想不明白,朝廷是疯了吗?
去年收二十之三时候,观阳就有好几个地方差点闹起来,今年一口气涨这么多,不怕激起民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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