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根本没足够的人手往关内运东西,还得先去卧虎关借人,帮忙把东西送到关内有人手的县城去。
卢栩自己没时间在这边儿多留,便给李县令留了要送给卧虎关虎贲军们的好处费。
要人家跑腿,总得哄人家高兴嘛。
收拾好东西,边往临时摊位走,边和李县令商量未来一起振兴驿站的事。
李县令听着他明年要和关内互通有无的计划,整个人都恍恍惚惚。
他张了张嘴,将一肚子的困难阻碍憋回去,点了点头。
万一能行呢?
若是能行,他们北关县也跟着沾光,等他们有钱了,别说多聘几个跑腿的官差,他能把驿站再修大一圈。
卢栩要卖的东西摆出来,时间已经过了正午了,可逐渐变冷的气温丝毫影响不了北关县百姓们的热情。
他们几乎全家出动来街上瞧热闹,好奇地询问布置的四名官差,和被迫搬东西当苦力的虎贲军们:“这是什么?卖吗?怎么卖?什么时候卖……”
越来越像小贩的四人:“什么都有,卖,拿钱买或用东西换都可以,我们大人出来就能卖了。”
“能看看吗?”
“看吧。”
四人将东西铺开。
他们就在县衙正前方摆摊,还有北关县官差和虎贲军看着,也不怕有人会偷会抢。
大人说了,除了要带一半鱼回去,别的东西都能卖,卖的越多,他们回去越轻松。
那还不使劲儿卖?
北关县百姓们打听了一圈物价,震惊了。
在北关县开店做生意的小商贩们也震惊了。
那些日用品全是来自关内,怎么卖的比他们进价还便宜?!
他们蹲在摊位前怀疑人生,不信邪的挨个检查质量。
很快,他们发现了重大问题:“你们怎么卖针?!”
以熊昆为首的四名官差已经形成肌肉记忆,机械式回答:“我们大人是皇商,卖这些是京城批准的,数量有限,谁要赶紧买,哦对,每人限购一根。”
刚想大手一挥就包圆的商人:“……”
等卢栩收拾完和李县令过来,要买要换东西的百姓已经在街上排了长队。
因为各个摊位上卖的东西不同,许多人家为了早点买上,还一家人分别到不同摊子前排队,争取这边买完上那边。
他们看了,东西不多了,根本不够一县人买。
卢栩这次带的全是针对普通百姓的高性价比款,杯碗盘碟都是最常见的素色,布匹也是耐穿耐磨的日常布料,全都讲一个实用实惠,经济划算,从几个镇子换下来,剩的本就不多了。
北关县还聚集着整个西北大多的军户,人数至少是他们北庭县的五六倍,整个一僧多粥少。
卢栩看了看,和李县令商量一番——搞限购!
能多卖一家算一家吧。
百姓们高兴,排在后面的尤其高兴,只有辛苦将东西倒腾出关的商贩们失落了。
他们正凑在一起嘀咕往后怎么办,不料官差跑来喊他们,县令大人请他们到县衙一趟。
他们二十来人一头雾水,跟着官差进去,李县令和卢栩正坐在里面等他们。
二十人看见卢栩,苦笑连连。
他们刚刚打听到了,这人是皇商啊……
他们大岐从来都没出过的皇商,他们看卢栩,羡慕得比李县令还眼酸。
这么年轻啊!
商籍最高荣誉,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他们不理解,卢栩年纪轻轻都混成皇商了,不留在京城享福,跑到关外受这罪干什么?
是嫌弃京城暖和么?
寒暄完,听完他们小心翼翼问出的疑惑,卢栩大言不惭:“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商人就该满脑子整天只想着赚钱吗?”
挤在两张桌子前的二十多商人:???
啊?
商人不该想着赚钱吗?
卢栩:“不!人应该有理想,一个优秀的商人,也应该有理想!”
众:???
有人小心翼翼问:“敢问大人,什么理想?”
卢栩:“兼济天下!”
在场所有人震惊地看他。
卢栩:“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众人连忙收了收表情,换上洗耳恭听。
卢栩:“你们想想,读书人要做官才能兼济天下,我们商人其实比他们更方便更直接呀。比如,我把关外稀缺的粮食、布匹运到关外,卖给需要的百姓,不就在兼济他们吗?兼济的人多了,不就是天下吗?”
“……”
虽然知道他是在胡扯,但听上去似乎好像有那么一丝丝道理?
在场的商人们还没什么反应,李县令先朝卢栩拱手,夸赞起卢栩的大义。
商人们面面相觑。
他们敢冒险到关外,可没一个是冲动、单纯、理想主义的小鬼,他们平均年龄接近四十,多是家中历代从商,少数是靠自己拿命冒险才拼出一片天地,其中不乏打仗时就偷偷翻山到关外,和蛮人换东西谋暴利的人。
和他们谈理想,谈兼济天下?
他们听得那叫一个微妙。
若喊一句黑商,在场的二十多,冤枉不了两个人。
若喊一句奸商,那不用算了,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
他们平时所思所想所讨论,全是怎么利润最大化,全是怎么比别人更狠,忽听这么一番正义、理想甚至有些幼稚的话,莫名有些滑稽。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简直要笑出来。
可卢栩那一副认真模样,又让他们有些笑不出来。
李县令夸完,房间内久久无语。
卢栩见他们的反应,便将他们所想猜个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