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不善言的兄弟端起茶碗,仰头把酒喝干:“干了!”
裘虎看着一干齐心的兄弟们,心里亮堂堂的。
他们跟他从山上下来,不会官话,也不会观阳话,穿得不好,吃得不好,用得不好,连穿双和旁人不一样的草鞋都被笑话。可那些人哪知道,他们走山路,鞋底薄了石头有多硌脚,不编结实,穿不了几天就会坏。
他的兄弟们只觉得是给他丢人,总惶恐不安的,那么大个子扛石头都不怕,却三天五天的偷偷找他,说自己什么也不会,不好意思白吃他的饭,不然还是回山上去吧。
裘虎恨啊,人和人凭什么出身就差别这么大,他们生在深山里,长不出稻麦,许多人到死都没吃过一口白面白米,穿不上一身棉布衣,而有的人,天生就长在富贵窝,穿的鞋袜都是绸面的。
他头一次吃到白面馒头时候,一个人躲在巷子里靠着墙边啃边哭,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把爹娘妹妹带出来。
他从不觉得他和兄弟们比谁差,更不觉得他们比谁低一等,即使见了官老爷,他也不会像有些个狗腿子那么媚眼屈膝。
他的兄弟们,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
“英雄不问出身,说得好。”他拳头砸在膝盖上,恨声道:“我裘虎空有一番蛮力,混了这么久也没给大伙混出个好营生,是我对不住大家。”
谭石头:“大虎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梁树宝道:“是啊,咱们兄弟跟着你踏实,要是跟船帮似的连乞丐都欺负,尽挣些个黑心钱,咱们也干不下去!”
谭石头:“就是!我都打听了,那个卢栩就是在赌坊对面卖了几天田螺,宋六见他生意好,就跟他要钱,卢栩给得少,他就带着打手教训他。”
梁山宝:“我也听说了,若不是那个卢栩正好认识衙门里的罗慎,早被宋六敲了闷棍撵出观阳了。”
梁树宝:“煮田螺的生意已经被宋六的小狗腿子抢了。”
裘虎忙的都是大事,还头一回听说这些,听他们对卢栩颇为赞赏,便问:“后来呢?”
梁树宝:“卢栩倒也大方,别人学他,抢他生意,他还教对方怎么做好吃。”
裘虎:“果真?”
梁树宝:“早市好些摊子都知道。”
裘虎:“那他生意还能做?”
梁树宝:“能!他转头卖起了炸油条!”
炸油条啊,众人恍然,原来炸油条是卢栩的买卖!
他们早就听说炸油条好吃,只是忒贵,至今都没舍得买一根尝尝。
梁树宝:“宋六还没罢休,前些阵子还让人偷学怎么做油条呢,要不是船帮忙着倒卖粮食去了,我看还这事还没完。”
谭石头:“现下也不让卢栩坐船呢。”
裘虎哼了一声,“河又不是他们宋家的。”
他要打鱼,宋三也没敢说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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