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栩听罢,“让他慢慢卖吧!”
就是把他所有钱按如今一千三百文兑换,他也没二百两,还一千五百两呢。
他歇了买铺子的心思,继续每天交钱租空地在早市摆摊,看船帮还能挺多久。
船帮又挺了十来天,宋三在狱里急病了,一病还不轻,连地都下不了。县令没损到让他自费看大夫,请大夫到牢里,又是施针又是灌药。农户把粮价拉低到四十文时,宋三终于挺不住了。
再拖,早稻、谷子就要收了,到时候就真完了。
宋三向县令低头,像马家一样将观阳县城内的存粮全部交给粮铺代卖。
船帮、裘家,全部出狱。
为庆祝他们出狱,卢栩特意停了一天生意,跑到裘家的大院里做了一大堆菜,还奢侈地买了一推车的酒,不想梁山宝出来头一句话竟是:“我种那些黍子正是追肥的时候,怎么这会儿把我们放出来了,唉。”
卢栩:“……大人听到,一定很感动。”
梁山宝也觉得,他转头还真又找到县衙,问县令能不能让他们把地种完。
县令哭笑不得。
他同意了,不但同意了,还答应等收了庄稼卖了钱,从里面给他们发工钱。
卢栩很怀疑这是不是梁山宝在使计给裘家兄弟们拉活儿。
别人能继续开荒种地,梁山宝是不行的,卢栩要拉着他对生意。裘家有一大摊子事,这会儿正经当家终于放出来了,他这个伪二当家赶紧卸任。
梁山宝听卢栩一个个数,人都数晕了。
他就在牢里住了不到一个月,怎么他们人手比进去前还多了两倍?不止人多了,渔船、货船、客船也齐了,原先的十家杂货铺已经开到五十家,镇上的杂货铺扩大了一倍,又在东街租了个小铺子专门卖山货和水果,收草药的药铺谈好了,连新从山上下来的人他都安排好了……
“大概就是这样,不过最近花销多,没剩下多少钱就是了。”卢栩把那一大串钥匙交给梁山宝,成功交接。
梁山宝没说什么,到码头和各个铺子转了一圈,把谭石头和几个抗事的兄弟叫到一起仔细谈了谈,又把钥匙给了卢栩。
梁山宝还是从前那副憨厚相,一点儿都不拐弯,直言道:“我听他们都喊你二当家,那你继续当家吧。”
卢栩:“啥?”
梁山宝:“你家离观阳近,又都是种田庄稼人,原先大虎哥是觉得咱们名声不好,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怕你不愿意和咱们一起瞎混,既然你都混成二当家了,那你就好好干吧。”
卢栩:“……???”
谭石头也道:“是呀,翻墙你不如我,打架你不如山宝哥,做生意还是你行,大虎哥可能都没你厉害,你都混成二当家了,就继续干吧。”
别人也“是呀”“是呀”地喊。
卢栩没答应,他好好当个临时替补,裘虎和梁山宝那么信任他,他怎么也干不出来趁人不在夺权的事,忒不义气。
他不干,别人也不好逼他,只是谁有什么拿不定的主意,还是习惯性先找他。
什么算不清账,进不到货,弄不清库存,和人说不清状况……
都找上他了,又混熟了,卢栩也不好推辞,一来二去,还是不少人喊他二当家。
卢栩自己不当回事,没承想他们喊着喊着,把卢栩喊衙门去了。
县令看见他,笑道:“原来你就是卢栩呀,我说这名字我总觉得熟悉。”
卢栩连忙作揖:“小民见过大人。”
县令问:“颜君齐书读得如何了?”
卢栩热情道:“君齐每天都看书,熬夜看书,可刻苦了。”
县令莞尔:“你们倒是要好。”
卢栩:“我们是邻居,又同时没了爹,相互帮助,互相扶持。”
县令点点头,“这么说,你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卢栩点头,“我家我是老大,他家他是老大。”
县令上下打量着他,问道:“我瞧你年纪还小,可有二十?”
卢栩:“回大人,我今年十七。”
县令点头,和县尉笑笑,“我说瞧他就小,还是个半大孩子。”
县尉也点头。
卢栩被看得莫名其妙,依旧没弄清楚县令好端端叫他来县衙做什么的。
县令慈爱道:“你可知什么叫顶梁柱?”
这问题把卢栩问得一懵。
什么叫顶梁柱?
卢栩还真说不明白,他摇摇头,老实道:“小民只知道让弟弟妹妹和我娘吃饱穿暖,有房子住,有田种,不挨冻不挨饿。”
县令笑得更加慈爱,摸着胡子笑道:“说得不错,不过你可知,身为一家的顶梁柱,更重要的是要让全家放心?”
卢栩茫茫然。
放心?
放什么心?哪不放心?
他被县令不错眼睛盯着瞧,眨着眼,懵懵的,脱口道:“我家人都对我挺放心的。”
县令哈哈大笑,连县尉都忍不住笑。
卢栩更懵了,被笑得满头问号。
县令笑叹道:“船帮宋家跟本县说你如何的心黑手狠,心机狡诈,我看你倒是实在。”
卢栩眼睛睁大了些,不可置信指自己,“我?我心黑?我狡诈?大人,宋家都不是好东西,他们的话不能听!我最实在了!”
县令和县尉笑得直摇头,“本县知道,无怪你小小年纪就能和裘虎交上朋友。”
啥意思?卢栩琢磨着,这是骂他和裘虎一样实心眼没脑子么?
县令叫他可以走了,叮嘱他,“记得,做事之前多想想家中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