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顾靳原抬起头,而她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直直地撞进了他深邃的眼底。
那一瞬间,许初见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不然怎么可能在他深刻的眼里看到温柔和关心?
顾靳原放下手里的件,站起身来慢慢走向她,修长挺拔的身形逆着光,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热干燥的手心触到她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峰眉微蹙。
许初见有些抵抗他的触碰,默默地将脸撇向一边。
顾靳原的浅淡的声线里带着种掩饰不住关切:“哪里不舒服?”
他忽略了她抗拒的样子,只是放轻了动作将她扶着坐起来。
大手还从脖子下方伸到她的病号服里探了探,她身体一震,想拉开他的手,却见他拿着毛巾擦着她背上的薄汗,动作很轻很柔,她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左边脸颊隐隐的酒窝。
他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她有些恍惚,有种莫名的情绪圈住了她的。
“顾先生。”她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顾靳原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看她,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而她也没有阻止他,任由着沉默在房间内蔓延肆虐开来。
“顾先生,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她垂下眸子,低声地说着。
顾靳原睨了她一眼,声音浅浅淡淡:“没有。”
许初见的心里很乱,放在被子下的手紧张地覆在小腹的位置,这短短的几天以来,她所承受的快要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顾先生,你知道吗,当时遇见沈绍廷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身边有人告诉我,我和他差着不止一点两点,不是一个圈子,身份差距又太大,其实这段感情会很难走下去。”
她扯了扯嘴角,看着男人逐渐平缓的眼角,继续说道:“只是后来,我不相信,或者说是痴心妄想,天真的以为我们还会有结果,可没想到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是不是如果我没和沈绍廷在一起,你和我也不会认识,或许我们,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没有相遇,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痛苦。
“别说了。”顾靳原沉着脸把手里的毛巾用力一甩,茶几上的保温瓶应声而碎,空气里飘散着粥的香味。
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门外的护士不识趣地开门进来,又立马被他冷声吼了出去。
“出去!”
声音里那种浑然天成的凌厉和怒意,任谁听了都会是落荒而逃。
许初见也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冰凉的指尖无意识地抓着被子的一角,试图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顾靳原眸光沉沉地睨着她,他难以介怀,至今为止沈绍廷还在她心里占据着很大的地位,即使是说着不想再和任何人有牵扯,她还是偷偷地跑去沈莫两家的订婚宴。
是想亲眼看着什么?
若不是碰到了蔚宛,她就没想过会出什么意外?还是说,没有什么比她心中的那个人还重要的。
那天,他从宴会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欢欢跑向他这边,听到她提起了那个许老师,他的神经就莫名地提了起来。
似乎最近,他变得很不像自己。
每一次都能因她的话动怒,可当他看到她渐渐褪去了血色的脸,他脸上又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
顾靳原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放缓了语气说着:“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顾先生,我们相遇的太糟,还有,我们真的不合适。”许初见的声音染上了些哽咽,她现在没什么好怕的,只是说出口的话语,无力而怅然。
谁说他们不合适?
从相遇的最初,他也没有想到会走到后来的这样局面,一念之间,往往便决定了很多的东西。
她不记得他,他就强行的进入她的生命里。
“听话,你先养好身体,不要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顾靳原的声音很沉,深刻的轮廓再看不出什么情绪,凤眼眯起定定地望着她。
可她怎么能不想?
每一次不好的回忆,一点点在他们之间隔起了一道心墙。
她一直在防守,把自己退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只是他一直不肯放手,这样尴尬的关系,到底还能维持多久,总是要有一个人来打破这样的僵局,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不在预期之中来临的孩子。
蔚宛说他还不知道,她也没打算告诉他,可到底能瞒上他多久呢?
这个认知让她更是心慌意乱。
许初见被子下的手在小腹上摩挲着,面上极力维持着平静,缓慢地说道:“他已经订婚了,我不会真的不要脸到这个地步去破坏人家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