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这二人,俨然一对农家夫妇的样子。
歇了片刻,他背上挽月,再次踏着落叶往山下去,直到进了一处村庄,这才将她放下来,踩着风干的牛粪向前走。
“好可惜。”挽月叹道。
“嗯?”
“那间屋子,那是你亲手盖的。我以为会多待一阵子呢。”
“回到歧地,我再给你盖一个更好的。”
“好。”挽月笑道,“我要挡在大路中间,立一块牌子,写上‘世子府’三个大字。”
“嗯。我们的家,你爱怎样,就怎样。”
我们的家……
挽月怔了一怔,胸口重重一涨,偷偷别过脸抹了抹眼睛。自从到了这个时空,第一次,她心中有了“家”这个概念。
“也不知道歧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微微哽咽着打岔道,“有没有可能,你爹知道大昭要出事了,所以想办法把你召回去?”
“也是有可能的。”少歌微微沉吟。
“那个……”挽月绞了绞手指,“你父母,会不会嫌弃我?”
“傻瓜。想什么呢。”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臀,那姿势像极了一个真正的农夫。
挽月不禁赤红着脸跳脚不止。
此时正是饭点,两旁的土屋门前,有不少村民捧着碗,蹲在门口吃饭。
这是一个贫困的村庄,这一点,从村民们脸上木然愁苦的神色,碗中粗粝、勉强裹腹的饭食,以及身上层层叠叠破布缝制的补丁和四处漏风的墙壁上,都能看得出来。
黄土砖垒起的外墙上,稀稀拉拉挂着几串风干的玉米棒。是“玉米的棒”,因为上面的玉米粒早被啃干净了。
只有孩童不知何谓贫困,依旧嬉戏打闹,撵得鸡飞狗跳。
这样一对比,他们两个穿着簇新的农家衣裳,原本只是普通农人的样子,到了这里,俨然成了一对地主夫妇。
“我们歇在这里吗?”挽月略有迟疑。她倒不是嫌弃,而是——别人实在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饭食招待他们二人,看起来这个地方就算给钱也是买不到东西的。
“不,到前面镇上。很远,得买一匹马。”
挽月迟疑地望了望四周——
“这样的村子里,不会卖马吧?”
“……”少歌皱了皱眉,偏着头仔细思索,模样十分可爱。
……
半个时辰后,挽月骑着一头瘦小的耕牛出了村庄。
少歌抖了抖手中的“缰绳”,颇为嫌弃的样子。
“这样的坐骑,也敢卖三两银子。”他撇着嘴,略有不忿。
挽月忍不住笑弯了腰。这样一头瘦巴巴,牛毛稀疏的耕牛,被他一本正经地称为“坐骑”,真的很有喜感!
她想起方才买这头牛的那一幕——
这是整个村子里唯一的耕牛。
虽然地处贫瘠,但也不至于凄惨到了人要食草根的地步,村子里也没有别的牲畜,所以这头牛独占了整个村庄的草料。挽月和少歌原本以为它是膘肥体壮的,但一群村民带着二人在一处田地里找到它时,却见它瘦骨嶙峋,身上套着三副犁耙,一张牛脸上净是哀怨。
它仰着头,四蹄撑在地上,就是不肯跟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