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想了想,从脸上把那湿布摘下来,递给挽月:“大夫姑娘!如果一定要进去看看病人,也不是不行,但一定要戴上这个!这是用陈醋浸过的,病进不去!”
挽月见他摘下蒙面湿布之后,说话间唾沫横飞,心中不由狐疑这布究竟是那醋湿的,还是被他的唾沫星子给淹湿的。哪里还有办法伸手去接?
她自然是不会表现出嫌弃的样子。
“好意心领啦。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身为大夫,若是以湿巾覆面,怎能给病人们信心?大伙又怎会相信我能治得好这病?”挽月大义凛然地拒绝了那块可疑的湿布。
赵三迟疑片刻,又把那面湿布系回了脸上。
男童此刻倒是老实了,伏在杨二的背上一声也不吭。
孩童其实都是狡诈的。若是哭闹不能达到目的,那他们便不会再做这等无用之功。
挽月看了看后头,见董心越还未跟上来,心中大大地鄙视。这小子定是怕了,故意在后头磨蹭。
她腹诽不已,面上却是笑嘻嘻。
“两位大哥给我说一说,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那二人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为难。尤其是没染到病的赵三,看杨二的时候目光里满是同情,嗫嚅着说不出口。
最终只含混地说:“大夫姑娘到前面便能看见了。”
挽月很快就看到了。
土路上,有些地方被铲得凹凸不平,再往前走,她就知道了原因。
或许是已经到了病人聚居之地,又或许是因为铲掉那些血迹已经没有了意义。
挽月看到地面、树干、帐篷上,到处有大蓬的血,有新有旧。
看得人心惊肉跳,仿佛一脚就踏进了地狱,或者是屠宰场。
前头有两个蒙了面的人推着一架小木车,车上放了只大木桶,正在挨个帐篷施粥。
到了一处,那帐篷中伸出一只白白胖胖的手来。
挽月微微一怔。她原以为病人都是骨瘦如柴没了人样,没想到只看这只手,倒是养尊处优的模样,竟是看不出来生了病。
她不由走近了去看。
果然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大拇指上还戴一只碧玉扳指,穿一件棕色铜钱大锦袄,像个地主。除了面色有些发红,像是在发烧之外,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并不像是得了什么可怕的疫病的样子。精神不错,动作也利落。
这人站起来,走到那木桶旁边,将手中木碗伸向推车人。
推车人揭开木桶盖,舀一大勺热粥,在桶边荡了荡,合到那个白胖中年人的碗里。
那中年人看了看手中的粥,摸着扳指苦笑道:“我便是临死前想用这宝贝换一口肉吃,也没人敢收它了!”
推车那人叹道:“黄老板,你也莫要太忧心,说不定很快方子就能出来,只要有了药,你一定是第一个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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