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不小心挖烂的,”方子晨指着小箩筐,脸色又变了回来,笑嘻嘻的模样:“我之前在家没干过,不熟练,真是对不住。”
河婶头皮还在发麻,看着方子晨温润的笑容,只觉得刚刚好像都是错觉:“没,没事儿,就几个红薯,不碍事。”
过了一会,河婶的男人和儿子都来了,他们带了背篓,和方子晨简单招呼过后,将他先前捡成推的红薯捡到背篓里,一一背回去。
人走后,赵哥儿悄声说:“河叔和河大哥好像有点怕你。”
河婶在另一头挖,她男人也姓河,方子晨耸耸肩:“你不也怕我?”
“我,我没有。”
方子晨对丢面子的事念念不忘,他‘旧事重提’道:“哦!对,你确实没有,你都敢拿石头砸我了都。”
赵哥儿:“·····”
明明不是石头!
“父亲,爹爹,”乖仔揉着眼睛走过来,头发乱翘,整个人似乎还没有睡醒,走路跟喝了两斤二锅头似的摇摇晃晃,他看到地头的河婶,又喊了一声河奶奶。
赵哥儿蹲下问:“还困啊?”
乖仔之前就没有睡午觉的习惯,赵哥儿在马家除去夜里黑实在干不了活外,其他时候几乎都在忙,乖仔小,上山砍柴被蚊子叮的满身包,在地里晒的浑身难受也从不喊一句,天天跟着他。
一开始他也不是走到哪就把乖仔带到哪的,一岁之前乖仔离不了人,他天天背着,后来大一点了,他就把他关柴房里,有一次他在地里干活,有人跑来喊他:“赵哥儿,你还干活呢!快回去。”
“怎么了?
“你儿子被马大壮摁水缸里了。”
赵哥儿头脑轰的一声炸开,撒了腿就往家里跑,院子里站满人,乖仔白着一张脸,湿漉漉的躺在地上。
赵哥儿当场腿就软了。
恐惧,慌张,害怕···所有不美好的情绪都这一刻席涌而来。
当时那种心情,赵哥儿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马大壮会对乖仔出手,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那天赵哥儿忘记把门栓插上,乖仔渴了,就想进厨房打水喝,他小小个的走不稳,摔在院子里,磕破头痛得实在受不了就哭了两声,天气炎热,人心情也容易烦躁,马大壮嫌他吵,知道他是想喝水,就揪着他衣领把他拎到厨房,将他摁进水缸里:“让你喝,我让你喝。”
动静过大,除了马家人外,隔壁的邻居都听见了,有个大爷实在看不过去,差人去喊赵哥儿,又推开马大壮将乖仔从水缸里抱出来。
赵哥儿知道马家人毒,而且乖仔又不是马家的种,马大壮这次能对乖仔下手,下次定然也可以,乖仔不可能次次都那么好运。
这事发生后,赵哥儿到哪都会把乖仔带上。
乖仔懂事,午间再热也都会跟着他忙,少有休息的时候。
这算起来,还是他第一睡午觉。
“头晕晕的。”乖仔说:“我都看见有两个爹爹了。”
赵哥儿摸摸他额头,并没有发热,想了想:“我带你去洗把脸,洗了就好了。”
“嗯!”
洗了确实就好了,乖仔一精神,就满地的跑。
一会跑到河婶那边去捡,一会见方子晨捡不过来又跑过来,说要帮方子晨捡,跟吃了什么很了不得的药一样,体力旺的一刻都停不下了。
河婶笑着夸他:“我们乖仔真懂事啊!”
她借此开个头,想让方子晨搭个话,好热络一下,结果方子晨竟是不搭理。
没道理啊!
听河西说,方子晨似乎不嫌弃,待乖仔挺好的。
方子晨在赵哥儿身后捡红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
“她之前也是给你三文钱啊?”方子晨下巴朝河婶那边抬,小小声的问。
“嗯!”赵哥儿配合他,声音轻轻的说:“村里人都不富裕,家里的活都是自己干,河婶心地好,她见我可怜,就想着帮帮我,不然她们一家自己做也是可以的。”
方子晨撇撇嘴。
这哪里是心地好,这简直是心黑。
赵哥儿说这里帮一天工少的得十九文,包一餐,多的得二十三文。
河婶要是真看他可怜,想要帮他,给个十文八文的,方子晨都不说些什么了,给三文,这算什么?
一个鸡蛋都两文了。
这不是见赵哥儿想赚钱,便打着可怜他的名誉,逮着机会压榨人么。
小河村都穷,河婶家在小河村里那也算的上是‘富贵’人家了,不是农忙的季节她两个儿子都在镇上码头扛大包,听说一天就二十五文钱,家里顿顿都能吃饱。
就这样了,难道还开不起一半的工钱?
这黑心肝的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