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秀他们在德洪家一直玩到天黑,司机送她们回来。德济忽然说:“姐姐,我害怕到我哥家里去!我就留在这里安逸些!”芷秀说:“姐姐没说你去那里啊!”德济高兴了,主动帮芷秀烧水,又叫兵兵洗脚。芷秀也不喜欢那个地方,觉得离自己这样的人太远了。还是这小院子叫人心安。可是又想到,院子本来是姨妈的,姨妈不在了,就是德洪他们的。自己怎么样,都只是一个过客。
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过几天,忽然发现宾佬在街上溜达。
宾佬穿着一件旧军服,没有领章,和一般到城里来卖菜的乡下人一样。日本人跑了,丢下无数过时的军服,地摊上贱卖,扛活下力的苦力,往往去买一件来穿。芷秀看见宾佬,想回避,可是宾佬已经先开了口。“芷秀姑娘啊,你还卖香烟啊?”很快走近:“不是你家表哥回来了吗?他是大官呀,还有你哥哥,要是回来也是了不得的!”
芷秀看着宾佬,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记得就在前不久,几个士兵将宾佬捆走的!罪名一定是汉奸吧?日本人在这里七年,宾佬作为一个“鸡杂鸭杂”,做了多少坏事?怎么没几天就放了呢?似乎回答芷秀的疑惑,宾佬笑嘻嘻地说:“现在和平建国,我也有份呀!别看我老了,我还能做事的。”绝口不提他被抓这事。
芷秀支吾了两句,匆匆离开,心里总是不得劲。遇到表嫂,表嫂说宾佬的事,你表哥帮了忙的!看在街坊的份上,表哥替宾佬说了话。“不然他那样的,起码坐十年!”表嫂鄙夷地说。
芷秀忽然想起“蝗虫”这个词。这些人这样搞法,不是和蝗虫一般了么?
有良心的记者,开始在报纸上抨击“接收”里面的黑幕。
与“接收”并行的是贿赂。那样大范围的,无处不在的贿赂!一些混过伪事的人,担心被清算,便想方设法找到有权的人物,送上金条现金,甚至房地产业,以保全性命。一些想做官的人,往往倾其所有,豪赌一回,送钱送物,一旦做了官,成倍捞回来。想做生意的,贿赂地方官,犯了事的,贿赂警察法院,逃税的,贿赂税务局,社会贿赂成风,习以为常。
这是千载难逢的发横财的机遇。金子、房子、票子、车子、女子,一个也不放过,俗称“五子登科。”大官大贪,小官小贪,无官不贪。“想中央,盼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晚报上刊登了这样的讽刺诗。抗战胜利带来的喜悦,被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抵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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