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后,在姚家的处境大抵也不会好。
“不是要过去吗?”
季含贞听到这一句,才微微动了动眼珠,她缓缓站起身,向外走。
徐燕州跟了两步,却还是停了步。
他叫了彭林过来:“你跟着季小姐,有什么事,你帮她处理。”
彭林不敢多嘴,点头应了。
他跟在季含贞的身后,望着她的背影,心底却是思绪联翩。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兜兜转转的,两个人竟然还是走到了如今地步。
只是,从前季含贞还是季家娇宠的大小姐,如果徐燕州要娶,至少还有五分的可能。
但如今,季含贞成了一个寡妇。
彭林心底摇头轻叹了一声。
因着正值八月,天气炎热,姚则南的遗体三日后就火化了,接着就是大肆操办的丧事。
姚太太因着那日的事,再未对季含贞有过一个好脸色,也再不肯和她说一句话。
姚家人大约是碍于徐燕州的凶名,对季含贞也只能客客气气的,人前半点礼数都不敢少。
徐燕州原本以为丧礼之后,就无其他事阻碍,却没想到姚则南下葬入祖坟后,季含贞却忽然提出她要在山里住三个月,给姚则南守灵。
山中到底清苦,就算至亲,也没人愿意留在那里守着祖先亲人的坟墓。
姚太太不置可否,季含贞的两个小姑子却有点不忍,劝说季含贞:“鸢鸢还这么小,山里到底比不上家中条件好,嫂子,知道您和哥哥感情好,您心里难受,但是求您看在鸢鸢的份上,不要住那么久了……”
季含贞望着一无所知,安静乖巧躺在摇床上的女儿,忍不住的又落了泪。
好说歹说的,她总算答应将时间缩短到了一个月。
徐燕州从彭林这边得知这事的时候,彭林吓的低着头都不敢看他,大气都不敢喘。
他最初倒是动了怒,将书桌上徐家老爷子生前给他的那枚寿山石的印章都砸了。
彭林额角直跳,平日里宝贝的不行的东西,这动怒之下给砸了,事后再后悔,又要发一通脾气。
徐先生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但砸了印章,徐燕州也就冷静了下来。
这几次接触,他要是再看不出季含贞的性子,他也就白混这些年。
这女人就是有一股倔劲儿,而且不怕他。
徐燕州看到那些见了他就避猫鼠一样的女人就厌烦,但对于那种装腔作势的,他也不喜欢。
真害怕或者是真不害怕,他一眼都看得穿。
季含贞是真不怕他,但也真不把他放在心里眼里。
她现在这架势,是铁了心要给姚则南守寡了。
徐燕州想到这一茬,又要冒火。
他点了支烟,连着抽了两根,才勉强把这股火气给压下去。
要不是怕她现在伤心欲绝身子也不大好,他早就拎着沈桐那狗东西去她跟前拆穿姚则南的真面目了。
但现在,打鼠却怕伤了玉瓶,倒是把自个儿给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徐燕州其实很清楚,这种事早说远比晚说好,有时候时机真的很重要,错过了就再没有好时机,说出来的可信度也就大打了折扣。
但男人心底有了一处柔软,那就是真正的处处被掣肘。
“行了,她愿意去就让她去吧。”
徐燕州摆摆手,不就是去山里,去山里怎么了,去山里他就找不到她了?
山里清静,他更能欺负她。
他还要当着姚则南那混蛋的面欺负她呢。
“你去安排一下这两天的工作,我明天晚上过去。”
徐燕州交代完彭林,就让他出去了。
彭林听了这话,却觉得脊背发毛,这姚则南去世才几天,徐先生就去纠缠人家的遗孀,传出去怎么样都不好听。
他就算行事肆无忌惮,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但是季含贞呢?
季含贞一个女人,要是名声有了污点,以后在京都还怎么立足?
在姚家又怎么立足?
徐燕州要是当真有一点在意季含贞,就不会让她处于这样难堪的境地。
如今他的行事来看,大约还是欲色熏心更多一些。
彭林也只能心里腹诽一番,老老实实的按照徐燕州的安排行事。
第二日晚上,徐燕州的座驾就悄无声息的驶出了京都,等到山中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季含贞这些日子失眠,身体情绪心理都遭遇重创,连带着母乳都不大好,鸢鸢常常都吃不饱,要加一顿奶粉补贴。
季含贞心中有愧,但却又无可奈何,她食不下咽,心情又这样郁郁,怎么可能母乳充足呢。
鸢鸢早已睡下了,季含贞却仍是没有半点睡意。
山中夜寒风冷,八月底九月初的天气,山里气温却要比京都那边低好几度。
季含贞披了外衣,就坐在廊檐下,望着头顶那一弯如眉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