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念之对母亲的感情来看,倘若真的让他复活了母亲,恐怕也不会让自己和母亲相见,定然独自霸揽母亲的一切。
母亲会想要这样么?
烟雨想想都觉得头疼。以前想要帮助安念之复活母亲的自己,一定是魔障了!竟如此荒唐!
宣绍今日回来的很早,夕阳刚刚西垂,烟雨就听得他的马车回了院子的声音。
烟雨迫不及待来到院中等他,两人一道去了正院。
宣夫人坐在床边,路南飞等人守在屋外。
烟雨刚迈进正房,心就忍不住雀跃。
她听到了宣大人稳健的心跳声,比此前好了太多。
虽不见宣大人面色如何,但瞧着从里间出来的宣夫人面上舒缓的神色,也知宣大人定然是情况不错。
“母亲也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太过操劳,儿媳不孝,但请母亲随时差遣。”烟雨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对宣夫人说出这句话来。
并非讨好,真真是她由衷之言。
宣夫人淡看了她一眼,想说些讽刺她的话,又看向一旁立着的宣绍,终是忍住了,只略点了点头,“这里不缺什么人,你照顾好自己,莫要像前些日子般,让人为你操心就行了。”
烟雨福身应了。
她如今月份尚浅,且食欲比以前好了很多,只要不嗅到过于油腻的味道,也不会有恶心之感了,是在觉不出有了身子和平常有什么不同。
待宣绍探望了宣大人,又在床边握着宣大人的手,独坐了一会儿。
夫妻两人便离开了正房。
路南飞留在正院的外院,以备随时有情况方便去查看。
这天半夜,宣大人骤然苏醒。
路南飞第一个赶了过去,他出现在上房之时,宣夫人正握着宣大人的手,嘴上挂着笑,却是泪流满面。
她瞧见路南飞来了,便迅速起身,“来,来为老爷把一把脉。”
路南飞瞧着宣大人虽面色虚弱,但双颊已有红润的血色,心知宣大人果真是好了许多了。
上前将手搭在宣大人脉门上,宣大人朝他点了点头。
他虽未开口说话,但眼神是清明的。
“大人体内余毒还未尽清,如今身体尚为虚弱,若想要肃清余毒,尚需些时日。整体已无大碍,调养些时日就能慢慢恢复。”路南飞缓声说道,“不过大人心脉受损,内功……”
宣文秉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扬起一抹轻笑。
“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莫大的幸运,旁的,不必奢求。”
宣大人声音很低,很微弱。
但语气中却透出轻快之感来。
“我听到绍儿的声音了,知道他每天都来,只是睁不开眼睛来看你们,绍儿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过了?”
宣文秉脸上尽是笑意。
宣夫人抬手那帕子沾了沾眼角。
一旁的刘嬷嬷也是捏着袖子抹了抹眼睛。
“只顾着高兴,都忘了去通知绍儿,他今日傍晚还来过。”宣夫人说着就要遣人去通知宣绍。
宣文秉抬手止住。
“大半夜的,就不要惊动他们了。”宣文秉长叹一声,似乎刚醒过来说这么多话,让他十分疲惫,“这段日子,他辛苦了……”
宣夫人喉头有些酸涩,闻言,没有说话。
“大人刚醒过来,还是要注意休息。”路南飞起身立在一旁说道。
宣文秉点了点头,“我睡得太久,这会儿倒睡不着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你陪我坐一会儿?”
最后一句是对宣夫人说的。
宣夫人面含笑意,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淌,她点了点头,让刘嬷嬷将椅子往床头又挪近了几分。
其余人都垂手退了出去。
宣夫人在床边椅子上坐了下来。
宣文秉握住妻子的手,目光停在她的脸上,长叹了一声,“苦了你了……”
一句话仿佛道尽了这段时日,宣夫人心中苦闷,道尽了她的委屈心酸。
她闻言刚止住的眼泪,又决堤而出。
宣大人想要抬手为她擦擦眼泪,却有气无力,只好拍了拍她的手,“莫哭莫哭……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宣夫人连连点头,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这段时间的生生死死,心底的痛苦挣扎,不管内心里有多想宣文秉醒过来,多想依靠在他身边。但她却不能示弱,所有的委屈都要一个人硬扛着,心底多苦,都要装的坚强。
这些前事恩怨纠葛,她知道无可改变,痛恨烟雨,痛恨自己,亦痛恨当年的宣文秉,当年的叶丞相。
可她也清楚的知道,恨谁都没有用,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她只盼着宣文秉能醒过来,能好好的。
“老爷……”宣夫人趴伏在被子上,痛哭出声。
好似这样就能化尽了这段时间内心积压的愁苦沉闷。!
宣文秉缓缓摸着她的发,一直静静的听她哭,哭够了他才笑着说:“孩子都那么大了,你到哭的像个孩子。”
宣夫人哭够了,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了,一时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道:“这事情的经过,你都清楚么?”
宣文秉闻言,脸上的笑意凝结了几分,“嗯,是烟雨下的手,我知道。”
宣夫人抬手握住宣文秉的手,凝望着他的眼睛,“她是叶丞相的女儿。”
宣文秉闻言一怔,“叶丞相……叶正梁?”
宣夫人点头,“是……”
宣文秉愣怔了好一阵子,喟然长叹,“命啊……这就是命!难怪……难怪她会这般处心积虑,我瞧着她不是个心肠歹毒的孩子,怎就做出这种事……原来,竟有这样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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