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陶唐夸赞自己知识面很宽,范永诚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但陶唐接下来的问话却“难”住了范永诚,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合理”的对答了。
“国企为什么会议多?”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要用简练的语言讲出背后真正的原因,却不是容易的事。
生活中有这样一种人,他们自诩清高,不仅看不起芸芸众生,也瞧不上尸位素餐的掌权者。骨子里却对权力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望,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如果拨云见日能一展胸中抱负,肯定比那些“肉食者”强的多。所以平时喜欢研究权力学,并注意印证于身边的实践,不断提高自己权力运用的水平。
这种人往往受过良好的教育,命运多舛,他们向往权力却没有掌控过真正的权力,他们是场下的评论员却不是场上的运动员,他们私下奚落掌权者却在骨子里异常地敬畏掌权者。
范永诚就是这样的人。今天他意外地获得了一次与红星最高领导“零距离”接触的机会,心中自然非常高兴。他以常规断定,陶唐只身上任,为了真正掌控红星,必然进行人事的大调整。他知道妻子和陶唐有着同窗之谊,渴望凭借这层关系引起陶唐对自己的关注,借以获得晋升的机会。所以,他经常在吕绮面前点评“时局”,目的正是希望“转达”给陶唐。
可是,范永诚获得如此难得的机会,却被陶唐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给难住了。
“体制决定的还是机制决定的?”范永诚拼命整理着思路,脑子却像锈住了。
吕绮明白这是陶唐出给丈夫的考题。陶唐是如何得知范永诚知识面宽已经无从知晓了,但肯定不是自己“吹嘘”的。吕绮不记得她在陶唐面前提过老范。但陶唐今天突然邀请范永诚,或许不是情势所逼或心血来潮。论对红星“官场”规则的了解,经常“受教”于老范同志的吕绮其实要比老范深刻的多。吕绮懂的是“实务”,但范永诚的所有知识都来自于书本,在红星公司,科级干部和处级干部差别是巨大的。科长们基本无缘直接面对公司领导,但吕绮这个副主任却不是一般部门的副职,发展规划部素有红星第一部的美誉,而吕绮又是分管内部考核的副主任。她接触红星权力最高层的机会和范永诚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
“还能是什么原因,”吕绮终于出手相助了,“体制和机制都决定了国企的会议比民企多的多”
共同生活了小二十年,吕绮岂能不知丈夫的渴望?她当然不愿意丈夫在陶唐的第一次“面试”中砸了锅。好在今天没有其他人,孙敦全已经是局外人。方可更是挨不着。
“为什么?”陶唐的目光转向了手里捏着菜谱的吕绮。
“所有制不同决定了体制和机制的不同。民企一言可决的问题在国企必须履行必要的程序,这个程序就是各类会议……另外,国企完善的党组织也是一个原因……”范永诚接着吕绮的话解释道。
“这个解释很勉强吧?私企规模到了一定程度,比如唐一昆的东湖实业,其股东会、董事会、经理层的建设更为完善,你说的‘一言而决’只有创业之初才存在吧?”
“姐夫,你怎么这样啊?能不能不谈工作?菜都上来了……”剥着水煮毛豆的方可不耐烦道。
“哈哈,这个意见提的好。采纳了。咱们喝酒,不谈公务了。喔,你们两口子谁开车?留一个司机才行”
“我开吧。老范你陪陶总喝一杯好了……”吕绮把机会留给了丈夫。
“罚酒。方才刚说了规矩。转眼就忘了。哎,老孙你怎么回事?端杯子呀,难不成我拒绝了你的要求就连酒都不喝了?瞧你那点出息,来,咱们四个走一个”陶唐端起扎啤的大玻璃杯,先跟范永诚碰了下,“老范,吕绮的罚酒你领了吧,我们仨每人喝一大口,你下一半!让吕绮长点记性”
“哎。他的酒量可不如你,一口喝一半可不成……”吕绮急忙劝阻。
“姐夫,你昨儿刚醉过,不能多喝的。意思一下得了”方可不忘关心陶唐。
“没事,这是啤酒。啤酒是什么?就是饮料嘛。老孙,你小子能不能别撅着嘴?”
“行,我的事以后再说。我跟你说清楚了,我还就赖上你了,现在你不给办。将来也得办”孙敦全先跟方可和范永诚碰了杯,最后狠狠地瞪了陶唐一眼,咕咚咕咚喝掉至少一半。
“你小子啊,越来越学着无赖了……我欠了你的?”陶唐哈哈一笑,也下了一小半,“不错,爽快!”
“怎么?昨晚喝多了?”吕绮问。
“你不知道他昨晚那个难受劲儿……”方可只抿了一口,“吕姐,你们厂也是的,就那样灌他呀,好歹他也是一把手呢”其实陶唐昨晚一直沉睡,既没有呕吐,更没有闹腾。但方可却基本上没睡,她想起昨晚的情景,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异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