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价码,有几个人消费得起?
基于这种情况,抄书行业便应运而生。
且不说手抄本要比刻印本卖的便宜,让一些囊中羞涩的人也能买得起书;生活窘迫的读书人通过抄书,还能解决经济问题,得以维持生计。
比如宋璟,从老板口中得知,他已经在这里抄书四五年了。
有人是为了赚钱的目的简单复制已有的书籍,有些人却是将抄书作为一种知识习得的手段。
季妧觉得宋璟应该算兼而有之,且更偏向后一种。
昨天马车上那么暗的天光,他都捧着书看得孜孜不倦,似这般如饥似渴的学习态度,也难怪能连过县、府两试了。
至于季妧自己,明显就是第一种,因而她直接就问老板抄哪一种最能赚钱。
书铺的主要消费群体是读书人,而读书人十有**都是奔着科举去的,因此科举用书、经史子集之类是最热门的系列,抄写费也最贵。
但抄书这个行当,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当然首要是看字写的好不好,除此之外,还要综合考量多种因素,比如誊写工整,保持书面干净,恒心细致缺一不可。
方老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律法相关的书递给季妧,让她先抄这本试试看。
笔墨纸张都由书铺提供,因是宋璟介绍来的,老板也没收她押钱,
约定好交书时间,季妧拿着一应东西告辞出了书铺,宋璟稍晚一步跟了上来。
季妧看向宋璟手中新接的《左传》,这可是大部头。
“你刚交过来几本,都不累?”
宋璟笑了笑:“写字算什么累,除了这个我也不会别的。再说,又能赚钱又能看书,何乐不为?”
说得好有道理,季妧无法反驳。
宋璟顿了顿,道:“没想到你字写得那样好,也练了很久吧。”
都是一个村的,季家什么情况,二房什么情况,他心中有数。
正因为如此,季妧在如此境况下还能坚持不辍,不得不让人心生敬佩。
加之昨晚从娘那里听到村中最近发生的大事,十有**都与季妧相关,宋璟更觉得她一个孤女实在不易。
季妧咳了一声,道:“嗯……还好吧,你刚刚也说了,写字算不上累……”
事实上,她这一手还算过得去的字,还要多亏前世被迫上的那些兴趣班。
四肢不协调,学不了舞蹈,五音不全,也学不了音乐,就只能学学书法绘画,培养培养内秀,不至于让父母脸上太过无光。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岔路口。
宋璟要回书院,季妧则要去医馆,一南一北两个方向。
“那……”
“那……”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季妧忍俊不禁,冲他挥了挥手:“我走了,大恩不言谢。”
宋璟跟着笑,也学她挥手:“不用客气。”
季妧接到活计不喜欢拖延,一边在医馆看护大宝,一边抄书,不到两天抄完,便去书铺交工。
方老板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将成品翻来覆去仔细检查了两遍,末了递给她一本《朱子集注》:“保持这个水准下去,价格翻番。”
那本《律诰》字数不多,且不是热门书籍,因而只结了一百五十文。
老板说的翻番自然是指一卷的价格,一卷翻番是三百文,《朱子集注》有八卷,算下来能赚差不多二两多银子。
虽然远比不上宋璟每本动辄一两银的身价,季妧也很满足了。
算了算,在镇上已经呆了快两周的时间,总劳烦谢寡妇她们帮忙看家也不是个事。
大宝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征得辛大夫的同意,季妧决定回村。
土路颠簸,季妧没敢带大宝去挤骡车,直接到镇上的车马行雇了辆带棚的马车。马车底部铺了厚厚的软垫,确保大宝躺上去足够安全舒适,才让车夫启程。
马车不比骡车便宜,而且季妧是包车,四公里地收费十五文。
季妧不心疼这个钱,也料到这样招摇回村会遇到什么,但她不怕。
病好了,接下来自然是算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