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党由盛转衰,眼看要落败,同为郑党的父亲恐怕也摘不干净。
假若最后登基的是闵王,季妧必定跟着水涨船高,到那时,没了娘家撑腰的自己还拿什么跟她比?
宋璟肯定会休了她,然后迎娶季妧……
所以季妧必须死。
季妧终于明白了秘阁的人突然找到这的原因。
“你大可一开始就将此处告知兵马司,或者早些联络秘阁,让他们多派些人手过来,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说不定还能抓住大宝,替你父亲在郑党那立下一功。”
任盈珠呵笑。
“别人,与我无关,我就是想,亲眼、看看……我想看看,他念念不忘的人,究竟,什么样……”
这几天她看清楚了一件事——不管哪一派赢,她都已经失去了宋璟。
郑党赢,宋璟死,她不会独活;闵王赢,父亲死,宋璟不会再要她。
那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她只是担心,怕自己豁出命去也杀不了季妧,所以事先嘱咐了仆人,若等到新皇登基那天还未见她回府,就将消息告知秘阁。
“成王败、寇……”她看了眼不远处的匕首,“你可以杀我,雪恨。”
季妧对她的仅有的一丝同情早已消耗殆尽。
“我不杀你,也不会救你。”
并非因为心软。
不管怎么说任盈珠都还是宋璟的夫人,宋璟又为大宝做了那么多……
恨,小丁已经帮她雪了,仅剩的一点药粉她也自己用了。
能不能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你怕,怕没法、跟宋璟,交……”
任盈珠又说了什么季妧已经听不进了。
她用额头抵着木箱,牙关紧咬,试图缓解骤然加剧的疼痛
上了药粉后伤口明明已经好些了,这会儿突然又如火灼一般。
痛意一阵强过一阵,一度让季妧痛到失语,
按说任盈珠伤的比季妧重,血流的也比季妧多,可她像是痛麻木了一般,已无人色的脸上甚至还挂着笑。
“很痛吧?我,已经,没……知觉了,我可能,要死……了。”
她盯着季妧,笑容愈发诡异。
“你很快,会来陪、我……”
忍过那阵滔天巨浪,疼痛有所缓解,季妧重新抬起头,喘息着道:“谢了,你还是自己走……”
话未说来,一阵眩晕袭来,噗通一声过后,季妧软倒在地。
任盈珠费力的勾了下嘴角。
“刀上,我淬了……毒。”
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涌出,她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可是恨意仍旧清晰的传达给了季妧。
“你们永远,永远,别想……”
话戛然而止,季妧却已无力去管。
毒性开始生效,五脏六腑也跟着灼烧起来,撕扯般的痛已经盖过了刀口的痛,痛到天地失色,痛到意识模糊,痛到她也想打滚,可她已经动都动不了。
早知道应该带着解毒丸的,季妧想。
也不住知任盈珠用的是什么毒,难不难搞,如果送医及时……外面怎么还在打,能不能给她叫个大夫,她还不想死……
脑子越转越慢,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
他还在城外吗?或许已经进城了。
有他护着,大宝应该不会有事……
就是好不甘心,等了这么久,却不能再见上一面……
小丁不停围着她转,见拱不起来她,急的嗷呜直叫,叫了一通后调头跑到门边,直立起身用嘴巴去拽门栓。
这个门栓是特别设计过的,有点难度,它拽不开,只好上牙咬。门栓很快就被染红了,等终于把两边的手柄全咬断,中间仍旧卡合着。
小丁疯狂用俩前爪扒拉门,嗷呜声更加凄楚急切。
突然,叫声停了,小丁重新跑回季妧身边,眼睛却盯着门口。
紧闭的门板轰然倒下。
季妧被震的惊悸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快速流逝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逆着光,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走来。
季妧笑了,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她想喊出那个名字,眼皮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嘴唇无声翕动了一下,双眼一阖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