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她会在临盆之际去相国寺,只有出宫才有偷龙转凤的希望。
“相国寺那边也搜到三个孕母。负责送饭的小沙弥交代,是郑贵妃临盆前两天才送去的,也不知怎么回事,三个生的都是女胎,所以……”
所以才会抢了郭玲的儿子。
这些事宫中并未刻意隐瞒,如今市井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郑贵妃成了一代妖妃,注定要史书留名了。
郑家罪犯谋逆,结果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原本是要诛九族的,因郑家这些年结的姻亲全是宗室勋贵,牵连甚广,最后改为阖族抄斩。
跟随他的那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除了没什么用处的从恶,核心人物全部株连。
宣武门外的菜市口一直热闹了很多天,据说那血污都积了一指厚,冲都冲不干净……
多么大快人心的事啊,季妧却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寒噤。
她清楚,如果落败的是大宝,那么染红菜市口的就将是他们的血。
她也清楚,这些命令并非是大宝所下,而是出于自内阁。
可是死的人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这些人中有死有余辜者,未尝没有真正无辜者。
然而皇权这台机器一旦运行,绞杀人命不过是庸常的一件事。
季妧只是怕,怕有一天,她和她所在乎的人,也会沦为这台机器碾压下的蝼蚁……
“姑娘?姑娘?”
季妧从沉思中回神,沉默了一会儿,问起王府的事。
王府内的变化她醒来的第二天就注意到了。远的不说,她住的这个院子就有重新修葺过的痕迹,院子里的丫鬟也是新面孔。
白扣和白芍俱是面色一白。
“那晚,五城兵马司的人闯进来,逼问不出王爷的下落,便以平乱为名,大肆杀戮……”
季妧突然没了再问下去的心情。
入夜,迟迟无法入眠。
关山已经知道了她开那什么茶话会的事,自也将她心思猜出了一二。
“你想的不会发生。”他道。
“我……”
季妧于史书中见证过一个又一个王朝的崛起与陨落,自也见惯了无数次狡兔死走狗烹。
“我担心有一天,会轮到你……”
这么说不是因为不信任大宝,她真正忌惮的是一种残酷而无可更改的定律规则,即便是万人之上的大宝,也要受这种规则定律的束缚。
关山轻缓的拍抚着她的背。
“现阶段我和张相互相牵制,才不致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等大宝执政,我会逐步放权,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关山大权在握,清君侧在先,扶新帝登基在后,关键他还率军攻入了京城……虽未曾真正交战,但也正因如此才显得可怕。
眼下当然不没人会这么想,因为关山是最大的功臣。那年深日久呢?他今日的功绩会否成为他日后的罪证?
季妧也清楚,担心也没用。
走到今天,可以说每一步都是必然。
大宝不进京、不争位,他活不了,季妧也得跟着遭殃。
关山不谋兵、不掌权,保不住自己也护不住她,更不可能扶大宝坐上那宝座。
既是必然,就要面对必然会带来的后果。
不过……与其担忧以后才会发生的事,还不如好好把握主住眼前。
眼前最关键的还是大宝。
季妧只希望她对大宝的教导能起些作用。如果这些教导注定会被遗忘,她也希望大宝能记得,记得她的命是和关山紧紧连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