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妮不怕,她若想闹,自己还想跟她好好掰扯掰扯哪。
安妮果然没有猜错,牛老太听张大根念完信,顿时眉毛都立了起来,“没了?”就、就这么干巴巴的两个字?
张大根心里着急,他喜欢马春华,可又恨马家黑心,瞧他们这架势,根本就没把马春华这个亲闺女当回事。
要这么离谱的彩礼,摆明就是一锤子买卖啊,马家只想要粮食和钱,才不管自己女儿在这种情况下嫁进张家,以后会有这样的生活。
张大根起初连马春华也怪上了,可见她伤心的哭了一次,又听她分说完这里面的情况,张大根对马春华的抱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
他现在只想尽快把马春华娶进门,好让她脱离马家那个苦海。
马春华的肚子也拖不了多久,且马家那边也逼得紧。
若不是张老头当机立断,先给马家送去了一百斤粮食,马家估计真的跑去公社告状了。
张大根心心念念的等着大哥寄钱回来,结果,抻着脖子等了几天,竟等来这么两个字。
他的心顿时跌入谷底,有些仓皇不安的说道,“咋办?娘,大哥没钱,马家的彩礼可怎么办?他们要真的告我耍流氓,那、那我会不会坐牢?会不会挨枪子儿?”
这年头的流氓罪可不轻,不死也能脱层皮。
牛老太根本不信安妮会没钱,她恨不能立刻杀到省城找安妮算账。
但,她没时间啊。
牛老太在乎钱,可她更在乎小儿子,她决不能让儿子蹲大牢、挨枪子儿。
咬牙切齿的骂了安妮好一通,牛老太最终还是不甘不愿的拿出了二百块钱。
她交给张大根的时候,故意满脸愁苦的说:“唉,借了一圈才凑够了二百块钱,背了这么多债,以后咱们的日子可还咋过啊。”
张大根从不怀疑母亲会骗他,当下便感动的抹起了眼泪,更是拍着胸脯向牛老太保证,“娘,您放心,我、我和春华以后会好好孝顺您的。”
张大根轻易被牛老太哄了过去,马春华却精明得很。
在听了张大根絮叨“还是娘对我好,借钱也要给我凑彩礼”的话之后,便不着痕迹的说,“你们村真好,接连旱了两年,大队还能发钱。不像我们生产大队,到了年底,一分现钱都见不着,收到的全是白条。”
张大根楞了一下,“我、我们村也两年没分钱了,给的也都是白条啊。”
马春华又故作羡慕的说,“啊?两年不分钱,你们村的人还能有余钱借给咱家?”
张大根沉默了,他不傻,只是习惯了相信母亲。
这会儿听未婚妻一说,张大根猛然想明白:是啊,大队都两年不分钱了,去年连粮食都不够,今年还是托了他家两个嫂子的福,大队的乡亲才不至于饿肚子。
可钱,真没有!
农村人一年到头就指望大队的工分钱,大队两年不分钱,除了他张家有军人津贴,其他人家,估计连几块钱都拿不出来吧。
自家都没多少钱,又怎么会大方的借钱给别人?
且这个别人,还是村里有名的富裕人家!
可能吗?肯定不可能啊,唯一的解释就是,家里其实有钱,可娘不想掏,想逼着大哥大嫂出。
大哥大嫂虽然挣工资,但在外面不比在老家,什么都要钱,再加上大哥还要每个月寄回家13块钱,自己手里的钱肯定不多了。
大嫂说是有了工作,可她一个女人,又是刚参加工作,再能耐,还能挣得比大哥多?
大嫂回信说没钱,张大根信。
而娘说没钱,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撒谎。
娘,为啥要这样?
难道这些日子他被马家逼得这么惨,娘就没有看到吗?
还说她最疼自己,哼,是最疼钱吧。
张大根抿紧了嘴唇,心中对母亲开始有了怨恨。
牛老太并不知道最心疼的小儿子,对她生出了嫌隙,她正马不停蹄的操办张大根的婚事。
她想着,等办完婚事,她就杀去省城找安大妮。
如果安大妮乖乖把工资寄回来也就罢了,如果她不愿意——
哼,牛老太就会找部队的领导,跟他们那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不孝顺、不团结家庭的儿媳妇。
如果安大妮因此而丢了工作,牛老太也不在乎,反正钱到不了自己手里,安大妮有没有工作,对她都没有好处。
若真的闹没了安大妮的工作,牛老太反而会得意:看吧,让你不孝顺老人,现在被打回原形了吧,活该!
安妮不知道牛老太的龌龊心思,就算猜到了,她也不在意,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小、小安啊,有个事我想告诉,你、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
营长吞吞吐吐的说道,表情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