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醉了。
做皇帝之后,他再没有贪过杯,甚至鲜少碰过酒,大抵是明日休沐,不用上朝吧。
沈书宁忽然发现他没有自称为朕,也不知是从哪句话开始改了口。
可惜说了那么多,沈书宁还是无法对他的无奈感同身受。
沈书宁问:“可你为何要瞒着我她没死的消息?为何宁可由我骂你三年,也不肯告诉我她没死?”
这是她最介意的事了。
沈霄反问:“皇姐这一年不也有意瞒着我?如此还不能扯平吗?”
沈书宁笑了笑。
“那就当扯平了吧。只是你从当年就忌惮我,就不怪我如今不信你了。”
究竟是江留硬塞给他的帝位,还是称帝只为了保全清月,全凭他说说了。
可若是他真不在意这皇权,又何苦忌惮这个,顾虑那个,甚至连她都猜忌上了?
沈霄笑着道:“皇姐你这人还真是得罪不起。”
“若非你偏要送走我,她也不会离开皇宫的,不是吗?如今就当她走了,远嫁在安槐了,有何不可?”沈书宁同他讲道理,“人这一生总无法事事如意的,你既要,还要,都要,没那么美满的事。”
沈霄双臂撑着桌子站起来,身子有些晃。
他站稳了,再说:“我总是以为有了权力,才有一切,可我拿晋封张淑婷和孙红绫来威胁她,终究又是我错了。她不会,她绝不会为此来向我妥协的,她再也不会来求我,因为她曾经予求,我都没有应她。”
沈书宁怀疑自己听错,他竟然认错了。
沈霄又道:“我也以为只要人在身边,总来得及,日久天长的,我有一世的时光足以好好待她。我自以为是的认为,她总会理解我的无可奈何,懂我的思量。”
他往前晃晃悠悠的走一步,看似要摔。
沈书宁赶紧扶住他,把他按回椅子上,“我叫人来给你醒酒。”
沈霄扯住她衣袖,不让她走,眼尾泛红。
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
“皇姐,再帮弟弟一次,弟弟真的喜欢她。”
沈书宁长长叹了口气,眼里兀的起了一层薄雾。
他知道她厌恶他身为皇帝的样子,也知道她心里终究难以割舍下看着长大的弟弟,所以打感情牌来了。
可纵使她再如何对弟弟心软,她亦没有资格左右清月的人生。
那是江清月,是一个人,并非物件可以让来赠去,从沈霄擅自决定她的人生开始便错了。
“你来硬的软的都没用,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沈书宁道。
沈霄道:“她总会再找你的。”
沈书宁无奈道:“所以呢,你要做什么?像今日这样,带兵围困住她,然后绑去圈养起来?像养一只雀鸟一般?”
沈霄垂下眼眸,不言不语。
沈书宁语重心长道:“你知道她为什么当初你要做皇帝之后,她便要同你了断吗?你记得吧,她小时候在一个四方院里被困到五岁,那是她不能忘记的不想再经历的事。”
陆云锦和她的女儿江清月曾经被囚在镇国公府五年,这算不得秘密,沈霄自然是听说过的。
只是这件事毕竟是江清月的心头疤痕,他从不会开口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