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甘露殿内,晨钟报晓,宫苑行廊之间人影徘徊,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内殿里,皇太后武则天刚刚醒来,便有宫婢奉上一应梳洗用具。武则天就器洗面,突然见到银盆一侧的白瓷浅钵中摆放着几粒莹白丸药,拣出一粒捏在手中,凑近鼻端轻轻一嗅,不免奇道:“这益母草丸久已不用,怎么今日又复进上来?”
寝殿中杨喜儿趋行入前,恭声道:“日前翻捡苑中旧纸,得此养颜故方,日常闲暇时试调一炉,择宫人试用几日,效用不差,妾才敢献用。”
这益母草丸药是皇太后旧时养颜用物,若朝暮久用,虽年近五十的妇人肤质亦能保养望似二八少妇。但在随着入居上阳宫之后,此类用物便渐渐的断了供奉。一则皇太后自身不再如往年那样专注日常的保养,二则许多精擅调制用物的宫人出宫,也让技法失传。
如今甘露殿中已经少有宫用旧人,那些新派来侍用者无非敷衍差事,也做不到照顾入微。再加上上阳宫一应物料供给都不如往年丰富,物事出入盘查甚严,为了避免招惹麻烦,宫人们也都不敢支用太多物料。
馨香的气味萦绕于鼻端,皇太后神情略有惘然,望向杨喜儿的眼神中泛起一层温情嘉许,捏着丸药揉转片刻后又放回瓷钵中兵叹息道:“喜娘有心了,闲庭待死的老物,无谓再耗费少辈精心、人间珍物。这些物用,以后不必再弄。”
听到皇太后如此颓言,杨喜儿连忙深跪在地并低声道:“皇太后陛下春秋裕年,长福在享。况雍王殿下归国在即,届时若圣颜有损、不似往年荣华,妾等侍者罪大难辞……”
武则天本来不无伤感,听到这话后眼波中便泛起了一丝光彩,忍不住便笑道:“这话在理,该要长年安待,让那小子朝夕来拜。一去经年,终于重逢有期,不该衰态示他。”
听到皇太后这么说,杨喜儿便膝行入前,用玉杵将那丸药捣碎并细细研磨,为皇太后认真敷洗手脸。
皇太后刚刚梳洗完毕,殿外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喧哗声,不久后便有一队七八名壮宦于外廊沉声说道:“圣人入宫拜见皇太后陛下,请皇太后入殿相见。”
皇太后闻言后便点点头,在宫婢们搀扶下行入主殿中。一行人抵达殿堂的时候,殿堂内外已经多有宫人侍立,而当今圣人也早已经站在门前等候,身后站着多日前已经搬入上阳宫居住的众子女们。
位于圣人一家侧方的,则就是太平公主并其儿女。此前太平公主被幽禁于坊邸中,但是随着神都局势变得越发不稳定,为了节约护卫力量的使用,太平公主一家便又重新回到上阳宫居住。
太平公主心中对圣人不乏怨气积郁,在皇太后到来前,兄妹两人站得颇近,低声争执着,气氛颇有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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